回到顧公館,她忍不住給警察廳那頭去了個電話。
江副官接到她電話的那一刻便轉給了易恒歡。
易恒歡懶洋洋地接過電話,薄唇微勾:
“不躲我了?”
顧清笙心口一緊,差點忘了這茬,她頗有幾分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隨后回道:“我沒有躲你,只是這幾天比較忙。”
易恒歡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毫不留情地點破:“忙著躲在家里?”
顧清笙心底憋著氣,索性直接道:“你的青梅竹馬今日找我了。”
易恒歡想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青梅竹馬”是宋安月。
他語調微變,略有幾分低沉地問:“她為難你了?”
顧清笙剛想說“沒有”,心思微轉,又改口道:“是啊,她說我與你門不當戶不對,讓我去督軍府退婚。屆時她還會給我一大筆錢,能幫我把整個報社買下來。”
易恒歡語氣微悶:“你答應了?”
他呼吸粗重了幾分,另只手頗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等著她的回答。
聽筒里傳來小姑娘綿軟的聲音:“那可是報社,宋大小姐竟然眼睛都不眨就說幫我買下來,我們顧家確實是小門小戶,我也沒見過什麼世面……”
“顧清笙。”易恒歡沉著嗓音喊她的名字,語氣難以捉摸:“你想要報社是嗎?”
顧清笙聽出他語調的變化,眉頭微擰,老實道:“也不是。”
易恒歡低笑一聲,挑著眼角,薄紅的唇似笑而非的勾著:“你吃醋了。”
顧清笙只覺得莫名其妙:“胡說八道。”
電話那頭的笑聲越發放肆,過了幾秒,又聽他說:“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日后她再也不會找你的麻煩了。”
顧清笙一時之間忘了說話,面上全是震驚。
易恒歡竟猜中了自己的意思……
今日在咖啡廳,她已經看出來宋安月幾近魔障,一心認為是自己搶走了易恒歡,所以想方設法的與自己為難。
只有易恒歡親口和她解釋,她才有可能會相信這件事。
是以,她打了這個電話,想讓易恒歡去處理。
可她什麼都還沒說呢!
“顧清笙?”
男人久久沒聽到她回話,低聲喊她的名字。
顧清笙握緊了聽筒,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嗯”字。
哪怕易恒歡沒叫人去查她們的談話內容,也不難猜出她們說了什麼。
無非就是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
小姑娘都主動打開電話了,想必還是想那些話聽進了心里。
“你聽好了,這話我只說一遍。我一向都將宋安月視為妹妹,那些傳聞都是假的,送她玩意兒的人也都是老三,我頂多就是送送藥材。”
顧清笙眨了眨眼,沒想到他會同自己解釋。
轉念一想,他怎麼會如此精準的知曉她們談話的內容?
“你果然派人跟蹤我!”
易恒歡眉頭微蹙,她的關注點怎麼會是這個?
他清了清嗓子,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我上回送你的紫羅蘭怎麼樣了?”
提到這盆紫羅蘭,顧清笙果然忘記追究他是否派人跟蹤這件事。
她垂眼沉思,并不想叫他知曉自己對紫羅蘭太過上心,便輕描淡寫地回道:“還沒死。”她頓了頓,又問:“我送你的蝴蝶蘭呢?”
易恒歡啞聲失笑,腦海中劃過她此刻的神情,也學著她的語氣:“也還沒死。”
話音剛落,又說道:“日后別再躲著我,聽到了嗎?”
“嗯。”
“明天來督軍府一趟,我母親想見你。”
顧清笙猶豫幾秒,又“嗯”了一聲。
“若是沒有其他的事,你就掛吧。”
顧清笙什麼都沒說,老老實實地掛了。
她眉梢間的郁色散開,在宋安月那里憋的火氣也因易恒歡這通電話消散了,心情變得好了起來。
幸好她沒聽宋安月挑撥離間的話,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斷。
她想,明日去見督軍太太,她知道自己該如何回復了。
第二天一早,顧清笙就去督軍府見了督軍太太。
督軍太太微笑著問她:“好孩子,我知道你今日肯來見我,想必是心底有了決斷吧?”
顧清笙輕點腦袋,半點心思都沒外露。
“是的,我想清楚了。”
督軍太太隨意地拿過桌上的茶盞,輕輕吹了一口。
“將你們的婚期登報,是督軍的意思,我沒能攔住。雖然要解除的話會麻煩一些,倒也不是不行。”
督軍太太并不對自己的兒子抱以希望,雖然她很喜歡顧清笙,但她說過不強求,就絕不會食言。
顧清笙微微抬頭,眼底劃過一抹堅定:“太太,我不是來退婚的。”她頓了頓,又繼續道:“我愿意和他結婚。”
督軍太太喝茶的動作停頓了一秒,隨后不動聲色地輕抿了一口,挑眉問:“莫不是蘭之手中捏著你什麼把柄?是他叫你這樣說的?”
顧清笙眉眼微彎,忍不住輕笑出聲,搖頭道:“不是的。”
她腦海中浮現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若要問她對易恒歡的看法是從何時開始變的,她自己也記不大清楚了。
或許是雪獒犬沖過來時他第一反應就是救她;
又或許是女學生失蹤案時,她被困在倉庫里,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說不定是那天在飯店遇到危險,就算他自身難保,也會盡量護住自己的安全,后來又將自己溫柔地抱在懷中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