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情緩緩地咽下口水，腦中思緒放空，像是回憶起當年的事情來。

過了幾秒，就聽到她細弱如蚊的聲音漸漸響起。

“我記得，那年下了很大的雨……我和姨娘吵了一架，當時姨娘憤怒地扇了我一巴掌，我一氣之下就跑了出去。接下來淋了一會兒雨，迷迷糊糊就暈倒了，再醒來……”

她停頓了下，眼底露出濃濃的恐懼，哪怕過去了這麼久，回想起來仍然叫她心有余悸。

“再醒來的時候，我就被關在一個倉庫里，里面有四個和我一樣的女孩兒，其中有一個女孩兒只剩下一口氣吊著，誰都不敢救她，也不敢靠近她……守門的人還日日進來警告我們，不聽話的下場就是像她一樣，清楚地感受自己慢慢死去的過程……”

“那些人完全沒有人性，發起瘋來完全不把我們當人，我們都很害怕，不敢反抗……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身邊的姐妹一個個被送走，我也不知道她們最終被送去了何處。”

阮思情說罷，整個身子控制不住地發抖。

林晚衣端著糖水緩步走過來，小心地將糖水放在她面前。

見她臉色蒼白，不由得出聲道：“喝點甜的吧。”

阮思情輕輕點頭，目光落在糖水上，不知在想些什麼，只小聲道：“謝謝。”

林晚衣朝她笑了笑，隨后坐了下來。

阮思情喝了一口糖水，情緒好轉了不少，對面的顧清笙也不急，任由她自己緩過來。

她緩緩抬頭，看向顧清笙，繼續說：“我被送到舞樂門之前，還在另外一個地方待過一年。”

顧清笙對上她的眼睛，不緊不慢地吐出兩個字：“何處？”

阮思情猶豫了幾秒，突然輕聲問：“你們有帶紙和筆嗎？”

顧清笙看向林晚衣，她“哦”了一聲，從包里翻出了筆和紙，連忙給阮思情遞過去。

阮思情咬了咬唇，繼而在紙上寫了一個地址，緩緩將紙張推到她們面前。

顧清笙低頭一看，白紙黑字上寫了一個她們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名字。

靈臺寺。

這座寺廟是前清時宮里頭的太后命人修建的，據說這位太后最后自請離宮，老死在了靈臺寺。

當時的皇帝為了不觸景傷情，便將整座寺廟封了起來，不許任何人再進去燒香拜佛。

直到大清覆沒，這座寺廟才漸漸恢復了香火，每日也有不少人去供奉。

就在環城外西南邊的半山腰上。

林晚衣心直口快，直接問：“他們不會是想讓你出家當尼姑吧？”

顧清笙碰了碰她的肩膀，朝她搖搖頭，隨后將桌上那張紙折疊起來，收進包里。

阮思情搖了搖頭，隨后小心翼翼地將衣袖往上挪，嫩白的手腕上出現了許多密密麻麻地小孔，像是被針頭扎的。

僅一瞬，她就立刻將衣袖放下來，蓋住那些針孔。

“他們，拿我來試藥。”她自嘲一笑：“這是我為什麼在舞樂門不是做舞女，而是做服務生的原因，也是我會去找林醫生的原因。”

林晚衣顯然早就看過，但她不知道竟是試藥留下的針孔，一時說不出話來。

阮思情的衣袖拉得太快，顧清笙并沒太看清，聽她說那些人用她來試藥，皺了皺眉問：“試什麼藥？”

阮思情搖搖頭：“我被他們蒙住眼睛，關在一個小房間里。

每日都有人按時進來往我手腕上扎一針，外面是什麼樣子的我全然不知。后來不知為何，他們便將我送到了舞樂門，并且告訴我，秦瑤瑤已經死了，我從此以后就是阮思情。”

林晚衣忍不住問：“那你為什麼不去警察廳報案呢？”

“報案？”阮思情臉上掛著一抹嘲諷的笑：“我在舞樂門碰見過我大哥，他光鮮亮麗地坐在沙發上，我當時跪在地上求他，求他救我……可是他一臉晦氣地將我踹開，還說從未見過我。我就知道，秦瑤瑤確實已經死了，是那幫人和秦家一同殺死的，我除了能夠用阮思情的身份活下去，別無他法。”

“你懷疑，綁架你這件事，秦家也有人參與了？”

阮思情苦笑一聲，并沒有回答顧清笙這個問題，而是抬眼看著她，眼里滿是堅定：“顧小姐，我知道你很厲害，所以我愿意將真相告訴你。我想叫你幫我，做回秦瑤瑤。”

顧清笙喝了一口糖水，潤了潤嗓子，才緩緩開口：“我盡量。”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阮小姐，謝謝你的配合，糖水很好喝，一會兒要不要打包一碗回去？”

阮思情看了一眼僅喝過一口的糖水，搖了搖頭，伸手拿過一旁的包，站起身歉意地說：“顧小姐、林醫生，我得回去了。”

兩人朝她禮貌地笑了笑，提醒道：“路上小心。”

“好。”

阮思情轉過身，唇角微微上揚，大步離開了糖水鋪。

顧清笙看著她的身影消失，才轉頭問林晚衣：“你覺得她的話可信嗎？”

林晚衣微怔，不明所以：“她剛才說的難道是騙我們的？”

顧清笙一時也沒想明白，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腦海中飛快地劃過什麼，卻沒能抓住。

過了幾秒，只能輕輕搖頭。

“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們都要去會會這個靈臺寺，看看是否真的有人用活人來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