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怎麼解釋沐老先生多此一舉將掛在墻上的畫作給取下來呢?”
沐瀚霖先是將賬本眷抄在墻上的畫作中,再將畫作卷好,用捆綁繩繞一圈封住,最后放入畫缸里,與其他畫作混在一起,以此來掩人耳目。
因為賬本的書本形態讓人先入為主,認為它藏身之處是有一定空間的。不管來這里搜查的是哪一方的人,都會下意識騰出畫缸里的畫作,去檢查空間寬大的畫缸,不會將注意力過多的放在畫作上,更別說有閑心將這些畫作一一展開來看了。
易恒歡忍不住夸她:“好清笙,你可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他說罷,看向門口候命的江副官,叫人一起進來搜。
不得不說,沐瀚霖不愧是及其喜愛水墨丹青,辦公室里的畫作實在是數不勝數,除了眼下這個畫缸,書架那邊還有兩個。
他將眷抄好的畫作混進里面,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
不過好在目標明確,范圍也縮小了不少,加上這次帶來的人多,只花了半個鐘,便將沐瀚霖謄抄過賬目的畫作翻了出來。
四幅寫滿了賬目的畫作并排展在辦公桌上,詳細羅列了易鶴亭等人這些年暗地里黑白通吃賺來的黑錢、圈養私兵的支出等,每一筆出賬、進賬都標明得十分仔細,一看就能知道他干的混賬事。
易恒歡按照上頭的日期將它們擺放好,吩咐人照著賬目謄抄在本子上。
雖然早就知道易鶴亭居心不正,但易恒歡想不通他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說起來,易鶴亭的生母四姨太出身沒落貴族,是在督軍凱旋歸來時虜進門的。
想來易鶴亭是利用了四姨太舊時的人脈,來私下培養自己的勢力。
易恒歡對四姨太沒多大印象,只偶爾聽母親提過一兩嘴。
四姨太剛開始認為自己血統高貴,不屑干爭寵的事情。后來生了易鶴亭之后,為了給兒子謀一個好的前程,她才漸漸爭了起來。
前幾年隨著易鶴亭平步青云,四姨太便安分了下來,府中爭寵得厲害的,就屬三姨太和五姨太了。
顧清笙走近粗略看了一眼,被那些數目嚇了一跳。
僅豢養私兵這一條,就足夠易鶴亭死幾百回的了,怪不得他做得出殺人放火的事情來。
顧清笙和易恒歡靜默地等著人謄抄,原本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哥,不好了……”
易三少氣喘吁吁地跑來,一見易恒歡便接著說道:“父帥先前打獵的時候,馬受了驚,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傷到了腦袋,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易恒歡臉色一變,沉聲問:“何時墜馬?”
“大概二十分鐘前。”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當時我和心遠正在軍營操練,這會兒心遠也在去醫院的路上了,他叫我過來通知你。”
“打獵的都有誰?”
易三少不明所以,卻還是如實回答:“張參領和徐護軍使都在,還有二哥和四弟。”
易恒歡和顧清笙交互眼色,最后看向江副官:“你這在盯著,謄抄好之后,就將這些畫作都燒了。”
江副官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面露嚴肅地頷首:“我明白,少帥和少奶奶先去醫院看看督軍吧。”
說罷,他便執起顧清笙的手一起離開。
易三少落后他們兩步,邊走邊疑惑道:“大哥,我認為父帥墜馬一事有蹊蹺。前線正在蠢蠢欲動,父帥怎麼會這個時候選擇去打獵呢?”
易恒歡這幾日回家晚,皆是因為邊境又不太平了,胡軍不知從何處打探到他們城中內亂,打算如法炮制,趁此機會趁虛而入。
“連你都能猜出來了,看得出對方已經急不可耐了。”
易恒歡本想謄抄好賬本之后便呈給督軍,誰知道偏偏這個關頭,督軍墜馬昏迷了。
可真是巧得很。
顧清笙的手不自覺地顫栗了一下,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
易鶴亭未免也太過無法無天,竟然連督軍都敢下手,他到底還有什麼不敢的?
易恒歡察覺到她的緊張,握緊了她的手,寬慰道:“別怕,一切有我在。”
顧清笙小弧度點了點頭,懸著的心一點點落到實處。
是啊,她現在身旁有了護她、愛她、敬她的丈夫,不論出了什麼事,都有他在身后,讓她倍感安心。
當他們幾人趕到醫院的時候,督軍還在急救室搶救。
府里頭的姨太太和小姐們都來了,個個焦急地圍在急救室門口。而督軍太太則沉穩地坐在矮椅上,面上的情緒不露分毫。兩個雙胞胎女兒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側,緊緊挽著她的手。
“母親,父帥不會有什麼事吧?”
“七妹,別說這些喪氣話,那可是父帥,戰場上那麼兇險他都能挺過來,更別說只是一個小小的獵場。”
“可是……剛才醫生開門的時候,我偷偷往里頭瞧了一眼,父帥渾身都是血……”
“這……你說不定看錯了!”
易七小姐易凝露還想繼續反駁,卻聽督軍太太不緊不慢地打斷:“行了,你們父帥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慢慢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