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抹心疼一瞬而逝,想到林小冉,他心再次一狠,將油門踩到底。
紀星雖然一聲不吭,但早已滿頭大汗,胃痛到了極限,嘴中也被咸腥充斥。
她抓著衣角的手骨節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整個人緊繃著。
車在一個漂亮的甩尾之后停了下來。
韓廷冷笑一聲:“廢物。”
說完,他解開安全帶自顧自地下車。
車隊的人見狀都說他厲害,這次的越野賽冠軍拿定了。
韓廷的目光卻停在副駕駛上的紀星身上,他不耐地敲了敲車窗:“滾下來!”
紀星喘著粗氣,竭力忽視身體中刺骨的疼痛,打開車門。
誰知腳剛沾地就立刻軟了下去,整個人伏在地上,嘴里的血從嘴角止不住流下來。
韓廷心不由一緊:“怎麼回事?”
紀星慌忙去擦,啞聲解釋:“太害怕,咬破舌頭了。”
她一說完,除了韓廷,所有人都笑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玩車玩到咬舌頭的!”
“太慫了吧!”
他們的哄笑讓一身灰塵的紀星更添幾分狼狽。
她知道,車隊的人討厭她除了因為韓廷,還因為林小冉。
他們和林小冉的關系很好,林小冉死了,他們自然更不待見她。
紀星摘下頭盔輕輕放在一邊,忍痛看著面色鐵青的韓廷:“回家好不好?”
她真的快撐不住了,再不吃藥恐怕她就要暈倒在這嘲弄聲中。
韓廷看著紀星蒼白如紙的臉色只覺煩躁,他冷硬地挪開眼:“我的車從不送廢物。”
聞言,紀星心像是被一跨巨石砸中了一般,說不出話。
她只能安慰自己,他不送也好,免得看到自己病懨懨的模樣。
她強撐著站起身,在眾人談笑中踉蹌離開。
韓廷蹙眉握拳,看著那瘦弱的背影消失,心中的煩意不僅沒少,反而更多了。
走出賽車場地,紀星卻已撐不住。
她扶著路邊的消防栓,泛白的嘴唇開始顫抖。
紀星看著晴空萬里的天空,身體漸漸發涼,痛意在此刻好像一下子翻了數倍。
想起檢查報告上“胃癌晚期”四個字,她只能苦笑一聲。
不知道韓廷會不會恨一個快要死的人。
紀星闔上眼,硬生生扛過一陣疼痛。
手機在這時響起,是醫院主治醫生的電話。
“喂。”紀星無力地張了張口,“李醫生,你好。”
“紀小姐,醫院這邊還是建議你盡快手術。”李醫生開門見山道。
紀星吞咽了一下:“成功的話,我還能活幾年?”
李醫生聲音低了下去:“兩三年,如果恢復好的話,會更長。”
紀星沉默了一會兒,輕道:“謝謝您,我會考慮的。”
掛斷電話,紀星艱難起身,叫了輛車回到家。
一連三天,韓廷都沒有再回過家。
直到藥快吃完,疼痛無限襲來時,紀星才真正考慮要不要做手術。
但想到韓廷,她又覺得手術沒什麼意義,從一開始,時間對于兩人不是用來增進感情,而用來相互折磨。
可是她還有爸爸。
紀星紅了眼,如果她死了,等爸爸出來,又有誰照顧他?
她嘆了口氣,左右為難的局面讓心底隱隱發疼。
正要將最后幾粒藥送進嘴里,手機再次響起。
“喂。”
“你好,請問是紀華的家屬嗎?這里是第二監獄。”
紀星聞言一怔,心中升起一絲不安:“是,有什麼事嗎?”
“紀華今天上午突發腦梗,很抱歉沒搶救過來……”
第五章 了無牽掛
處理完紀華的后事已經是四天后。
紀星跪在紀華墓前,一邊燒紙一邊流著淚。
她不知道心是不是麻木了,只覺得這幾天過的太過漫長。
“爸。”紀星哽咽著,忍著胃部的疼痛苦笑,“其實這樣也好,你不用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她又低頭笑了笑,語氣低迷:“還是說您知道女兒要死了,先走在前面等我?”
紀星擦掉眼淚,心里的悲涼卻不減分毫。
原想為了爸考慮做手術,但她爸已經走在了她前頭。
韓廷不愛她,她也沒有其他親人,這下她算是徹底的了無牽掛了。
燒完紙錢,紀星坐在回家的出租車上,看著雨滴順著窗戶滑落。
她再也忍不住撥打了韓廷的電話。
兩人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見面了,就算韓廷再恨紀家,但他們始終是夫妻,父親離世這事應該跟他說一聲。
電話接通,韓廷不耐煩的聲音傳過來:“什麼事?”
紀星垂在一側的手緊握著,聲音有些嘶啞:“我爸過世了。”
她抱著私心想韓廷能因為她爸去世放下對他們的成見。
然而電話那頭好像是輕笑的一聲,讓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根刺。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喜訊。”韓廷的語氣輕快,“要買酒回家慶祝嗎?”
寒意從身體的每一處涌進紀星心里,她怎麼也沒想到韓廷能說出這種話。
“你怎麼……”
“只可惜沒有看到他咽氣的畫面。”
韓廷說完后立刻將電話掛斷。
紀星手僵住,許久才垂下,她仰頭將眼淚逼了回去。
再看向車窗外,心里一派寒涼和孤獨。
紀星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別墅。
剛往前走幾步,就看到消失了一個星期的韓廷和一個高挑的女人站在車旁。
紀星一怔,只覺那女人的背影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