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一塊巨石狠狠地砸向許念安，她的眼眶頓紅。

再也忍不住沖電話里大聲說：“什麼叫幸好星星死的早？你還是人嗎？！”

“我怎麼不是人了？要不是你這個當媽的沒看好孩子，孩子能跑出去，能被車撞死？我們老穆家能到現在還沒個小輩……”

許念安腦中一轟，女兒出事時，那血腥的一幕在她眼前一遍遍閃過。

她已經聽不清穆母在電話里面說的什麼，看著茫茫大海，泣不成聲。

“星星……”

六年前，她只是外出買個菜，回來就看到星星倒在血泊中。

她一遍遍地捶打著自己的頭，恨自己當時怎麼就不帶星星一起出門。

怎麼就不把院子的門關好，讓星星跑了出去。

許念安無聲地落著淚，想把所有的悲傷發泄出來，但心頭被一塊巨石堵著，怎麼也發泄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看著周圍的人盡數離開，才走回酒店。

回到房間。

穆延霆抬頭看到她紅腫的眼睛，簇眉：“怎麼了？”

“沒什麼。”許念安隨口回答。

她知道星星同樣是穆延霆心里的一根刺，知道他有多愛女兒，所以不想讓他也陷入悲傷。

穆延霆也沒再問。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

許念安緊緊抱著穆延霆，卻根本睡不著。

漆黑的夜里，床頭穆延霆的手機亮起。

許念安鬼使神差看過去，就見上面備注著鄭雨柔的人發來短信，寫著。

“孩子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你不要自責……”

第六章 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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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光線下許念安的臉異常慘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躺回床上的。

這夜，她徹底睡不著了。

黑暗中，六年前的事和剛剛的短信一直交替浮現在腦海中。

翌日清晨。

穆延霆醒來，發現許念安已經醒了，失神的看著天花板。

他敷衍的親了親她的額頭，隨后淡淡的說：“我愛你。”

許念安回過神，望著穆延霆，眼底盡是疲態。

她忽然開口：“阿霆，很快就是星星的忌日了，你想她嗎？”

穆延霆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語氣冰冷：“你不想我提早結束這荒誕的旅行，就不要提星星。”

說完準備走，許念安卻抓住了他的手，有些崩潰：“為什麼不能提，為什麼這些年，你都不愿再和我提星星？”

這六年來，她每天都活在女兒去世的噩夢中。

想在穆延霆面前尋求安慰，可他總是冷漠對待，不愿陪她一起走出悲傷。

穆延霆聞言，回頭看向她，目光如刀：“我們的女兒已經死了，你一遍遍的提起，不就是想利用她，讓我不要和你離婚嗎？”

許念安愣住。

穆延霆繼續說：“作為一個母親，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

他甩開許念安的手，轉身離開。

許念安看著空蕩墜落的手，喃喃道：“作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你就不自私嗎……”

……

今天沒有陽光，冷風陣陣。

許念安穿著一身單薄的衣服走出酒店，就看穆延霆站在海岸邊，抽著煙。

她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十二年前和穆延霆一起走在海岸的場景。

那時候，穆延霆牽著她的手，眉間盡是溫柔。

這附近也沒什麼酒店，更沒游客，連簡單的游樂設施都沒有。

可如今，她看著周圍繁華的景象，才明白，十二年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事。

以前的場景不在，以前的感情也回不來了。

穆延霆這時轉過身，看到許念安，卻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沒有朝著她走來，像個陌生人。

許念安看著這一幕，邁著僵硬的步伐朝他走去。

抬頭望著他俊朗的眉眼說：“陪我散散步吧。”

穆延霆沒有拒絕。

兩人并肩而行，許念安伸手想握住穆延霆的手，就看他把手放進了風衣口袋里。

許念安喉中一澀，強忍心緒，溫聲說：“我餓了。”

穆延霆停下腳步：“那我們回去吃飯。”

“我想吃十二年前吃過的那碗面。”許念安卻說。

穆延霆拒絕的話剛要說出口，但看到許念安眼底的淚光，最后還是點頭。

十二年前兩人吃面的地方距離這里很遠，是個破舊的小面館。

兩人走了一個小時才到。

這麼多年，許念安本以為面館不在了，沒想到還在。

這里什麼都沒變，只是開店的老夫妻兩鬢更加斑白了。

許念安走進去說：“要一碗清水面加一個雞蛋。”

穆延霆準備再要一碗，許念安拉住他：“我們以前就只吃一碗，你答應過這次要和上次一樣的。”

穆延霆看她一眼，隨后作罷。

面很快上桌。

許念安又拿了一個碗，將面分了一大半到這個碗里，又把唯一的雞蛋放進去，隨后推到穆延霆面前：“你工作辛苦多吃點。”

穆延霆聽到熟悉的話，回想起十二年前，許念安也是如此。

望著對面雖然不再年輕，但卻什麼也沒變的許念安，他心底不知為何突然一縮。

學著十二年前，他將蛋分成了兩份，一份多的放到許念安碗里，然后說：“以后，我不會再讓你吃苦。

”

許念安低頭吃面，拿著筷子的手一僵，看著碗里的雞蛋，淚水落在里面。

原來，他不是不記得他們的過去，是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