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已不再是青年。
他的鬢角已有絲絲白發,眼尾帶上了歲月的痕跡。
修仙之人本不易老,不知到現在已過多少年?
他盤坐在湖邊,一把銀色的劍懸浮在眼前。白玉葫蘆在下,絲絲乳白的靈從白玉葫蘆中涌出環繞纏綿在劍的周圍。
他在將這數千年搜集到的所有靈容聚在這把劍里。
他想做什麼呢?
是想制作一個容納萬物靈的容器?還是一把通萬物之情的劍呢?
賦塵不知道,可能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從心所為,這是他的道。
這又是漫長的過程,男人現在早已白發蒼蒼。
不過男人不知道的是
在這漫長的歲月里,蓮花池里的一株蓮花被這萬物之靈日夜浸染,逐漸生出靈識。
在劍成的那一天
山洞上方的天空出現一團變化詭譎的紫色雷電,然后帶著破滅萬軍之勢擊在這把凝入萬物之靈的劍。霎時白光四起,然后那朵蓮花用自己積攢的所有靈力去與劍一起抵抗這勢不可擋的雷劫。
雷劫消失,訣靈劍成,那朵蓮花也成為了訣靈劍的伴生花。
面目蒼老卻又神態平和的老人看著這把劍,這把耗盡他一生來創造的劍。枯如樹皮的手指慢慢地撫過劍身的每一處。劍身像是有感應一樣絲絲顫動,像是在回應自己的造物主。
老人閉上眼,回想自己的一生。
年少快意游遍天下,鮮衣怒馬對酒高歌。他是修仙人,卻遲遲找不到自己的道。不知修何,不知逐何。本該這樣肆意又風流地度過短暫一生,卻又在那一刻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道。
那一晚他躺在樹上,隱隱綽綽地藏在燦爛似火的花云里。觀百家燈火,飲桃花美酒。樓中的歌女嬌嬌柔柔地唱著當下流行的詩歌。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時初照人?
月色千年,千年月色。
月色千年,照過昌平繁華的盛世燈火,照過戰亂貧瘠的戰后枯土……
千年月色,可曾為這些動容過?或是早已麻木。
那一刻,他似有所感。修長白皙的手伸向那穿過火紅來擁抱他的溶溶月色,手指輕卷卻抓不到一絲痕跡。
月色下有多少世人皆知的事,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暗語。
那夜無風,卻一朵花盈盈飛到他的手心。花枝輕搖,好像是在向他訴說這千年的孤獨與平淡。
那一刻有什麼在他心中誕生了。
那是他的道。
于是他再次踏上游歷天下的道路。
上一次他心中無道,這一次他心中有道。
老人睜開雙眼,他面部溝壑如蒼老的樹皮,可眼底清明如皓皓朗月。
劍身清涼而不寒冷。
這是有情道的劍。
…………………
賦塵從遠古的傳承記憶中醒來,找回感知的過程中感受到清涼細膩的水流包裹著自己的身體。
賦塵意識到自己是在水里,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覺。
然后變回人身,試探性的呼喚了兩聲:“阿昭?阿昭你在嗎?”
四周寂靜無聲,青翠的樹葉搖搖曳曳發出浠浠沙沙的聲音。
賦塵以為是他的阿昭回來了,于是又轉向聲音的方向。
許久,賦塵也沒有得到回應,賦塵的眼里漸漸地蒙上了一層白霧。淡灰色的眉毛微微蹙起,像是煙雨之中朦朦朧朧的遠山。
然后他利用伴生蓮花與訣靈劍的感應,試著去感受虞昭的位置。當他發現感應十分微弱的時候,他的眼淚忍不住的滴落下來。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像是蝴蝶煽動自己的雙翼。
阿昭……怎麼自己走了呢?
阿昭……怎麼能不要我呢?
我是訣靈劍的伴生花啊。
賦塵坐在蓮花湖邊的樹根上,雙臂環抱住雙腿,卻突然發現胸前有一個玉佩。
玉佩的手感溫潤細膩,柔和的靈力溫養著每一處經脈。
賦塵看著這個玉佩微微出神。
這個玉佩是阿昭的,應該在自己變成花的時候就掉出來了啊,阿昭不可能不發現啊。
賦塵想得的臉都快皺起來了,但是賦塵突然想到阿昭好像不知道這個玉佩是她的,
對啊,阿昭是另一個世界來的。她不知道這個玉佩是她的,她也不知道我是訣靈劍的伴生花。
想到這的賦塵,那含淚的雙眸瞬間又恢復了些許神采。
要找阿昭,對,找阿昭。
于是,重新有了勇氣的賦塵便循著訣靈劍的感應,去找他的阿昭了。
………………
那天離開蓮花池后,虞昭也不是很順利。
因為虞昭不認識地圖。
而訣靈劍呢,紀錄的也都是上萬年前的人文歷史地理環境。時過境遷,如今早已與上古不同。
所以呢,一人一劍全都是個睜眼瞎。
最后虞昭覺得反正仔細想也想不出來啥,于是這倆干脆直接擺爛,朝著一個方向飛,飛到哪就直接下。
不過飛了大概兩天之后總算讓虞昭發現了一座城。
成群結隊的白鷗掠過眼前的天空,明亮耀眼的陽光浩浩蕩蕩地灑在這座傍山而存的城池。
城門大開,人流來來往往進進出出。從高處看,隱隱約約可見城內繁華和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