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排那個精瘦的男生唰地把手舉得老高。他叫單亦行,是個喜歡管閑事的老好人。
老許打了個哈欠:“那就你得了。”
反正除了單亦行也沒別的人舉手,連投票都省了。
單亦行倒是一臉“沒辦法我太優秀”的嘚瑟表情,熱血沸騰地拍著胸脯跟老許打包票將帶領2班走向年級巔峰。
老許就笑了笑沒說話。
第一天沒主課,分發了書籍之后就全是自習時間。等到最后一節課下課鈴響起時,單亦行急著出門,拽著點名冊站在教室門口看了又看,干脆就從頭往后按順序念:“那個蘇以沫和盛意下課做下值日。”
蘇以沫聽到那個名字,眉頭一皺剛準備開口,單亦行就被幾個兄弟搭著肩膀一溜煙跑了。
所謂怕什麼,什麼就來。
明明發誓未來一年半都不要與那人有交集,只不過沒等幾個小時就被啪啪打臉。
上課與下課的熱情程度果然不同,幾分鐘的工夫,偌大的教室就剩下他們倆。
蘇以沫埋頭把新發的書一本一本地塞進書包,由大到小,由厚到薄,就差讓它們成等差數列分布了。
“小姑娘,你是在學周顏裝烏龜嗎?”他語調慵懶。
蘇以沫嚇了一跳,回頭看見盛意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她的身后,正撐著腦袋盯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我們要不要分一下區域,這樣打掃起來會比較快。”
舌頭都要打結了。
盛意跟聽見什麼頂好玩的事情一樣,手撐著課桌,身子突然略微向前。
他那雙手指骨修長白皙,語氣里帶著調侃,又痞又無賴:“你以為,我會乖乖待在這里陪你值日?”
當然不可能啊,小姑娘。
待這兒的是小狗。
蘇以沫的臉色開始一點一點變得難看。
這人怎麼這樣!
蘇以沫脾氣是真的好,擱別人身上估計早發火了,她卻一句話不說,起身自顧自拿著掃把把地掃了一遍,又打了一盆干凈的水。
頭頂白寥寥的燈光蓋下一圈陰影,盛意意外地沒走,靠著桌邊看小姑娘一個人忙上忙下。她個子小小的,骨架也小,肥大的校服套在身上有點滑稽。
蘇以沫擰干了抹布,踩著桌子直起腰去擦玻璃,就這樣還不夠高Y.B獨家整理,腳微微踮起,小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往上夠。
可憐兮兮的。
盛意直勾勾地盯著,手里握著鑰匙,一下一下地往上拋。
半晌,他嘆了口氣,幾步走過去。
蘇以沫背對著他,嘴里念著這窗子都快高到天花板上去了。盛意一聲沒吭,伸手戳了一下她的后背。
蘇以沫沒理他。
盛意不死心,又戳了一下。
蘇以沫抿了抿唇,終于不耐煩地回頭,沒好氣道:“如果你覺得無聊,可以先回家!”
盛意無視她的怒火,手指的方向一轉,很淡定地指著蘇以沫一字一句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旁邊有只蟲。”
蘇以沫當即嚇得從桌上跳了下來,抬頭向窗子上望:“哪里哪里?”
盛意將她剛剛的慌亂表情盡收眼底,于是摸了摸下巴,繼續淡定道:“哦,仔細一瞧,好像看錯了。”
蘇以沫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耳尖通紅:“你你你……”
“你什麼你?”盛意不以為然。
“給我啊。”
見她和傻了一樣,他的語氣不自覺地就放緩了些。
“小姑娘,抹布給我。”他又重復一遍。
蘇以沫猛地把抹布丟給他,往旁邊移了一大步。
盛意不客氣地笑出聲,踩上桌子幾下的工夫就把窗戶給擦好,跳下來又把抹布還給她,伸出另一只干凈的手飛快地拍了拍她的頭頂。
“明天見,小姑娘。”"
"05
蘇以沫鎖好教室的門,轉身去了對面的理科實驗班。
門口有個人在默單詞,看見蘇以沫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你別等了,薄簡晨讓我給你帶句話,他今晚有事,讓你先走。”
想了想,他又給了她一瓶牛奶。
薄簡晨叮囑的。
天還沒黑,空氣中彌漫著淺淺的霧氣,蘇以沫吸了吸鼻子,剛出校門,就看見盛意和他幾個朋友騎著自行車飛快地消失在路口。
像是一陣凜冽的風。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非要追著喊她小姑娘。
她想到剛剛那張別扭的臉,拽著抹布抬手耐心地擦完窗子。
好像,他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麼兇。
晚間,蘇以沫收到了薄簡晨發來的一條微信,點開放大是實驗班今天留的作業和試卷,拍得十分清楚,連帶著規整的參考答案。
平日里兩人的交流僅限于學習,偶爾會多一句嘴問問上周剛上的電影或者東野圭吾的新書。
她迅速回復了一條:謝謝。
對方沒回。
今天家里依舊空無一人,她爸發短信說,帶著袁阿姨去醫院婦檢。
之前就聽那孩子在肚子里總是踢她,十分不安分。袁阿姨估摸著是個很皮的男孩子,開始糾結到底是選擇剖宮產還是順產,又擔憂國產奶粉的質量,拉著蘇父去找買進口奶粉的渠道。
孕婦總是多愁善感的,具體表現為她最近愛看的書單變成了一水的散文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