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簡晨比她懂得更早。
進去前帶隊的老師叮囑他們做題目的時候一定要細心,不要著急,但凡五分鐘還沒有思路的難題統統放在最后之類的。
三人都漫不經心地聽著,頭頂發出幾聲低低的轟鳴,天空一片陰沉。
“好像馬上要下雨了。”帶隊老師喃喃,“真是怪了,每逢考試必下大雨。”
薄簡晨將準考證掛在脖子上,對著蘇以沫說:“考試緊張嗎?”
“有點。”她如實地回答。
“別緊張,遇到電學的題先別急著做,把你擅長的力學部分的分先拿到再說。”
他像平日里默背出一些容易錯的物理公式,蘇以沫一直在點頭,偶爾附和一句。
夏一一站在兩人的旁邊低著頭看自己整理的筆記。說起來,她好像永遠都低著頭,半天不說一句話,存在感低得不行。
“你那個帶不進考場的。”帶隊老師指了指蘇以沫手腕的鏈子,“考場旁邊有儲存室,你先放那里,考試之后再去拿。”
“儲存室有鎖嗎?”蘇以沫問。
帶隊老師笑了:“你這小孩,還怕別人偷你的不成?放心,柜子上都有鎖,掉不了的。”
蘇以沫把手鏈仔細放好才回到考場。
他們考試的地方在三樓,薄簡晨等在考場門口,看到蘇以沫,勾起一個淺笑。
“進去吧,馬上考試了。”
“夏一一呢?”
“沒見著,上廁所去了吧。”
兩人閑聊著,過了好久夏一一才從后面躥出來,連聲招呼都不打,面無表情地繞過兩人進了教室。
蘇以沫突然想起那日籃球賽,夏一一的臉上染上幾分屬于這個年紀該有的少女嬌羞,但就像是窗邊的一粒灰塵,被風呼啦啦吹走再也見不著,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
從那天起,蘇以沫再也沒有在那張冷漠的臉上見過那樣的神色。
不知為何,她覺得盛意之前說的關于夏一一的評價,好像并不是沒有道理。
教室里兩個監考老師一前一后地站位,還有雙攝像頭,清晰得能看清考生的試卷內容,像是覺得還不夠似的,又弄來一個巨大的信號屏蔽儀,中國制造,質量好到不行。
第一場考試蘇以沫考得還算是順利,有幾道題拿不準,她在草稿紙上反復算了好幾遍,才寫上一個自認為準確率最高的解法。
這場考試難得沒有一人提前交卷,大家屏氣凝神死死盯準每一道題目,生怕出一丁點錯誤。
這種水平的考試,大家的分數基本上咬得緊,丟一分,可能就與獎項失之交臂。
教室里安靜得只有沙沙的落筆聲,偶爾加幾聲緩緩的咳嗽。
直到考試結束提示音響起的那一刻,蘇以沫才認命般把筆一丟。
監考老師立馬站起來收卷子,還指著后面幾個奮筆疾書的:“欸,就你,別寫了,時間到了,再寫就不算成績!”
她揉了揉酸痛的后頸,一抬眼,就看見薄簡晨走過來遞給她一瓶牛奶。
“吃早飯了嗎?”
“吃了,吃了。”蘇以沫忍不住說,“你有時候像個老頭子一樣嘮嘮叨叨的。”
“那你也要聽得進去。”薄簡晨幫她把桌上的筆套套在筆上,“還有十五分鐘休息時間,要出去走走嗎?”
蘇以沫伸了個懶腰:“我去上個廁所。”
走到廁所門口,她下意識地伸口袋去掏紙巾,但里面空空如也,她愣了愣,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周圍人都有些奇怪地看著女孩急匆匆地拼命往回跑。
儲存室的門沒關死,她一把推開,從右往左數第三個柜子是她放手鏈的地方。
鑰匙穩穩當當地插在鎖孔里。
蘇以沫這才長吁一口氣,自己這記性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鎖上去之后竟然忘記將鑰匙拔出來,估摸著是做題做傻了。
她拿回鑰匙放進口袋里,看了眼手表還剩幾分鐘,于是正準備回考場,臨走時想了想不放心又打開柜子想看一眼。
隨著“吱呀”一聲,她目光觸及之處,四四方方的柜子里空無一物。
手鏈不見了。
窗外是轟鳴不斷的雷聲和瓢潑的大雨,蘇以沫腦袋一嗡,一陣冷意從心口躥出,像是一桶冰水從頭澆至腳尖,刺骨冰涼。
她將那柜門打開又關上,反反復復,依舊沒有手鏈的影子。
明明就放在里面,明明根本就沒有打開過。
蘇以沫將整個儲存室的邊邊角角都找了個遍也沒見著,她轉身跑至門口,打掃的阿姨彎著腰做清潔,她連忙上前詢問:“抱歉,請問除了我之外,你還看見有誰進了這個儲存室嗎?”
那阿姨將蘇以沫打量一番。
“挺多,都是來考試的學生,來來往往的。”
“那……有沒有一個人拿著手鏈?”蘇以沫焦急地比畫,“粉色的,小小一條掛在手上的那種。”
阿姨見她急得淚水在眼眶打轉,于是垂眸仔細想了想:“嗯,好像……是有這麼一人,不記得是男的女的了,反正當時我在拖地……沒怎麼看清。”
“那你記得那人往哪里走了嗎?”
“哎喲,這我哪里記得,好像是……出圖書館了吧。
”
蘇以沫咬了一下嘴唇,道謝之后就往樓梯口跑。
“沫沫?”薄簡晨站在走廊看見那個失魂落魄的身影,連忙跑上前將她拽住,“你去哪兒,知不知道還有一場考試馬上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