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和蘇學霸一起呢?”
“是啊。”
“我覺得你最近對蘇學霸有點勤快。古話說,人要講究雨露均沾,你對我的愛已經銳減至基本為零了。”
“說人話。”
“怎麼說,就覺得你倆不搭。”周顏抓了把腦袋,斟酌著說,“人家是重本的料,到時候一畢業天南地北,你抓不住她的。”
周顏平日里嘻嘻哈哈沒個樣子,實際上對每個人心里都門兒清。
盛意抓不住她。
“說完了?”盛意面不改色。
“說完了。”
“周顏,你信命嗎?”
籃球劃過一個弧度被盛意截住,校服袖口因為挽起而露出一小截兒白皙手腕,那雙眼眸仿佛盛著一片光。
“在這個世上有些人一旦相遇,這輩子就再也移不開眼了。”
籃球被往上一拋精準地落入籃筐內,他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
“你知道現在你眼里寫著什麼嗎?”周顏冷不丁問。
“寫的什麼?”
“三分薄涼,三分譏笑,四分漫不經心。”
“……”
“你以后少跟著沈清乖后面看那些狗血總裁小白文。”
轉眼間馬上期末考試了,老許平日里奉行散養政策,但到了考試周,盯學生盯得就跟看一群撒歡往狼群里奔的羊崽子似的,恨鐵不成鋼。
“我一天到晚兇你們我能圖什麼啊,我是心理變態,還是腦子有病啊?我不就想你們少闖點禍多做點題,這麼點小小的愿望都滿足不了我,你們還是合格的學生嗎?”
他慷慨激昂地吧啦吧啦說了半個鐘頭,說完滿肚子都是氣,背著手自顧自走了。
“老許最近頻率夠準的,一周三次,一次半個鐘頭,就愛找這大課間的時間給咱進行愛的洗腦。
”盛意打了個哈欠剛從夢里醒來。
蘇以沫把昨日他做的卷子改好給他,他懶洋洋地接過去訂正。
“因為要考試,邢勝利最近盯我們班盯得最緊,總找老許談話。”
物理競賽的成績出了,她棄考,成績等于作廢;夏一一不知是發揮失常還是怎的考得特別砸;唯獨薄簡晨穩定發揮,攬了個第一回來,按他這成績,到高三時能去爭一爭保送的名額。
“今晚你有時間嗎?”盛意突然問。
“我爸今晚出差回來,估計家里人會在外面吃飯。”
盛意嘖了聲。
“有事?”
他又搖頭:“隨便問問。”
蘇爸確實是好久不著家,今日才從外地趕了回來。蘇以沫回家的時候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客廳,兩人對望著,她干巴巴杵門口,頭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久不見?你去哪兒了?你想我了嗎?
蘇以沫突然發現這些小時候脫口而出的甜話,現在竟然一句也說不出。
她爸動了動嘴皮子,最后也只是浮出一絲笑容:“我回來了。”
小的時候她會把書包丟開,滿心歡喜地沖過去撲進爸爸的懷里,一邊撒嬌,一邊求著他帶她去游樂園騎大馬。
在她心中,游樂園一直是一個神圣而又夢幻的地方。
她只去過一次,那時話都說不利索,被爸爸大手抱著,媽媽在一旁笑得很開心,一家人高高興興的,貧窮卻安逸。
蘇以沫記得她當時指著云霄飛車咿咿呀呀地叫,她爸哈哈一笑,轉身把她放在旋轉木馬上。她別過頭眼巴巴對著云霄飛車,嘴一抽,眼淚在眼眶轉啊轉。
她爸沒法子,媽媽笑了笑,將她抱在懷里溫柔地哄著,她爸屁顛屁顛湊過來說:“沫沫,等你長大了,爸媽再帶你把所有的項目玩一遍。
”
后來媽媽不在了。
關于一家人曾在一起的情景,漸漸地,蘇以沫也只能回憶起短暫而又破碎的片段。
有時她會想,爸爸一個人會不會寂寞?
偶爾晚上口渴起來喝水,她拿著小杯子躡手躡腳推開房門,看到爸爸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沒開燈,借著月光撫摸媽媽的相片。
過了好多年他才重新遇見了第二個他愛的人。那個時候,她爸先是帶她去了KFC,把平日里不讓她吃的漢堡、薯條、雞腿全部點了一遍,看著她吃得滿嘴流油,這才小心翼翼地問,如果他帶一個特別好的阿姨回家,她能接受嗎?
蘇以沫面色不改,說可以。
也是從那一天起,袁阿姨住了進來。
蘇爸的手機適時響起解除了這一刻的尷尬,他連忙接通,卻在聽到那頭的人說了一句話時激動得一下子跳了起來。
“沫沫,你袁阿姨要生了。”
本來這些天袁阿姨都是老實待在家里,可今天有個小展覽需要她參與,想著預產期還有些日子便同意了。沒想到進行到一半,那小家伙就等不及地要蹦出來了。
坐上車,蘇以沫偏頭看了眼一旁握著方向盤發抖的爸爸。
路上堵車堵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到了醫院門口,她爸解開安全帶,連車都來不及鎖就飛奔出去,蘇以沫跟著他的腳步走得飛快還有點追不上他。
等他們急急忙忙跑到產房前,袁阿姨已經被送了進去。護士不讓進,蘇爸只好在外面等著,臉上是好久未曾有過的喜悅。他在門口不停地踱步,直到那聲啼哭響起,護士摘了白口罩喊了聲“家屬可以進來了”,他才如同百米賽跑一般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