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傳來消息，屬下在海邊發現了喬赫晞和宋詩棠。喬昱承在桌子上扶了一下，跟著來報告的人快速朝救起兩人的地方走去。

獲救的二人癱在沙灘上悠悠醒轉，一起看向迎面走來的男人。他們一樣狼狽，一樣痛苦，一樣等著喬昱承。這恐怕是兩個少年此生最像彼此的一刻。

喬昱承看到其中一人手腕上戴武柳奇拔酒著的佛珠，走過去將人扶了起來。

“喬先生，我知道你會來的，”少年倚在喬昱承懷里，疲憊地笑著，“帶我走吧，好嗎？”

喬昱承低頭看著他蒼白的臉，說：“你是不是忘了，在我面前，你沒有一次成功過？”

喬赫晞臉色一變，嘴唇顫抖起來。他原形畢露，揪著喬昱承的領子咬牙切齒：“那又怎麼樣，我和他有什麼區別？為什麼，為什麼！”

喬昱承面無表情地把喬赫晞交給屬下，淡淡地說：“少爺病了，送他去靜養。”

“別碰我！”喬赫晞撕心裂肺地吼著，“爺爺呢，爺爺在哪？等他知道了，他一定不會放過……”

“你不是說，他病重垂危嗎。”喬昱承看也不看他，“那他現在，當然是病重垂危了。”

喬赫晞瞬間失聲，整個人褪色般頹敗。他任由人拖著自己離開，眼看著喬昱承的身影越來越遠……

喬昱承走到宋詩棠跟前，單膝跪在他面前將他抱了起來。

宋詩棠靜靜地看著他，說：“喬先生，你沒事嗎？”

喬昱承點點頭：“我沒事。你呢？”

宋詩棠又問：“那你的仇人，得到他的報應了嗎？”

喬昱承的喉結滾了滾，只發出一聲“嗯”。

宋詩棠沒有注意到他慘白的臉色，只是出神地看著云淡風輕的天空：“你問過我想要什麼，當時我沒有說。

”

喬昱承聲音沙啞道：“現在說也來得及。”

宋詩棠看著喬昱承的眼睛，說：“讓我走吧。”

喬昱承目不轉睛地注視了他很久很久，說：“好。”

“謝謝。”宋詩棠忽然感到徹底的放松，仿佛靈魂掙脫殘破的身體飛了出去。

看著懷里失去意識的少年，喬昱承脫下外套包住他傷痕累累的身體，露出了自己被染紅的襯衫。之前一直用手按著的傷口不知何時裂開，血跡迅速擴散蔓延。

他終于失去力氣，如同失去信仰而傾塌的神像，重重向后倒去。

第42章 此去經年

兩年后。

盛夏烈日炎炎，空氣被炙烤得氤氳浮動。宋詩棠從一棟大廈里出來，身上沾著的那點空調的冷氣瞬間就被高溫驅散。

街上行人很多都穿著寬松涼快的衣著，宋詩棠和身邊的同事不免露出艷羨的表情。他們是來談業務的，不得不西裝革履，襯衫領帶，在會議室的時候還好，到了外面立刻一身汗，襯衫和皮膚都黏在一起了。

“這鬼天氣，簡直要命。”同事把外套掛在胳膊上，難耐地拉扯著領帶。

宋詩棠解開領口吐了口氣：“好在事情談得還算順利。”

同事點點頭：“不過真是怪了，就我們那個小事務所，人家大公司怎麼瞧得上眼的？”

宋詩棠腳步凝滯了一下，他抿了抿唇說：“對了，你還回事務所嗎？”

同事：“回啊，我要拷份文件。你呢？”

“反正馬上要下班，我就不回去了。”宋詩棠把手里的資料交給同事，“這個你帶回去吧。”

“好。”同事接過來，忽然想到什麼，調侃道，“今晚是不是有約會啊，這麼樂不思蜀。

”

宋詩棠笑而不語，和同事分別后坐上地鐵，去了幾站之外的一家飯店。雖然地鐵里有空調，但架不住高峰期人多，擠得連空氣都不夠了。他一走進飯店，迎面吹來的冷氣令他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奔波一天，又累又熱，宋詩棠找了個最為清凈的角落，坐下后便靠在墻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他被熱鬧的聲音驚醒，發現約會的人已經到了，正安安靜靜地坐在對面看菜單。

“抱歉，”宋詩棠急忙坐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不小心睡過去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我也是剛來沒多久，看你累了就想讓你多休息一會。”陸聞打趣說，“再說，你睡著的樣子我還沒看夠呢。”

睡了一覺，體內的熱氣全都消散了，宋詩棠看看身上蓋著的外套，說：“謝謝，這家店的冷氣開得還挺大。”

陸聞歪了歪頭：“嗯？我來的時候這外套就在你身上，不是你自己蓋的嗎？”

宋詩棠怔了一下，不自覺地抓緊手里的外套：“哦對，我都給忘了，今天真是忙糊涂了。”

兩人點了餐，席間氣氛一直很好。吃過飯后，陸聞送他回家的路上，很自然地拉住了他的手。

起初宋詩棠沒什麼反應，不到一分鐘突然掙脫了陸聞的手，動作浮夸地指了指對面的便利店：“太熱了，我去買飲料，你喝什麼？”

陸聞捏了捏指尖殘留的溫度，說：“礦泉水吧。”

宋詩棠跑過去買了水回來，路上挨著陸聞的手一直抓著飲料瓶。他手心里濕漉漉的，之前是汗水，現在是瓶子上的霧水，很難受。

到了樓下，宋詩棠向陸聞道謝：“下次換我請你吃飯。

”

“我送你上去。”陸聞說。

宋詩棠失笑：“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姑娘，哪用送到家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