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知書達理

京城，將軍府。

燕綏一身紅色嫁衣站在偌大的府門口。

爹和哥哥在外征戰，陛下卻忽然賜婚即日嫁娶，也不知他們回來會不會怪她。

雖心中有些擔心，但燕綏依舊掩蓋不住將要成為傅征新娘子的喜悅。

嗩吶聲自街口傳來，燕綏眼眸一亮，不由的踮起腳尖看向街口。

可隨著迎親隊伍的走近，燕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明明是傅府的家丁，卻都穿著喪服。

四人奏樂，六人抬一口黑棺，身后的紙錢一直蔓延到了街尾。

領頭的人微微躬身道：“少夫人請上棺。”

上棺？

燕綏眼中的喜悅霎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怒火，她緊握著拳：“傅征呢？”

“少爺吩咐，若少夫人不愿上棺，便自己走去。”

燕綏臉色霎時轉白，她定定的看著那口黑棺，明白這是傅征故意刁難她。

陛下賜婚，他不能拒絕，便用這樣的招數好叫她知難而退。

半晌，她閉上眼，咬牙道：“我自己走。”

話畢，抬腳便往太傅府去。

“小姐不要去！”丫鬟小玉連忙拉住她！

燕綏捂著蓋頭，心中五味雜陳，她又怎會想受，但皇命不可違，豈有退卻之理。

見燕綏不肯停下，小玉紅著眼走到她面前蹲下：“女子出嫁，向來要有娘家人背出門。老爺少爺不在，奴婢背你去。”

從將軍府至太傅府，路途并不遠。

只是過路人的竊竊私語讓這幾步路顯得格外蠻長。

燕綏緊緊抓著蓋頭的一角，垂下眼瞼。

她要嫁的是傅征，她傾心了十二年的人。

可傅征不喜歡她，他嫌她魯莽蠻橫，無半點知書達理的模樣。

她家族世代都是武將，她自幼習武，自然比不得那些優雅小姐……

太傅府。

小玉停了下來，卻沒有放下燕綏。

她看著一張喜字都沒有的的太傅府，鼻尖全是酸澀：“小姐，我們不嫁了好不好。”

燕綏沉默了一會兒，蓋著蓋頭的她雖然看不到，可太傅府實在過于安靜。

沒有賓客，甚至沒有人前來迎接。

燕綏不可聞的一嘆，拍了拍小玉的肩：“放我下來吧。”

府中正廳，傅征看見燕綏，眼中閃過詫異。

他如此刁難，她居然還來了。

透過紅蓋頭的細縫，燕綏看到了傅征。

只那一眼，方才所有的不甘和怒火好像都煙消云散了一般，她不禁嘲笑自己真是越來越沒有武將風范。

兩人草草拜完堂，新房中只留下了燕綏一人。

直到四更，傅征都沒有來。

她掀開蓋頭，看著空曠不已的新房，生生將淚忍住。

這是陛下的恩賜，他們燕家不得不從，她只慶幸所嫁之人是他。

往后幾日，燕綏早起給公婆敬茶，給傅征做飯。

即使手上被燙的全是泡，換來的依舊是傅征的冷漠。

“你煩人的本領倒是比你武藝還強。”

看著已經涼透的飯菜，燕綏盡力溫婉回答：“我只是做妻子該做的事。”

傅征眼中譏諷似刀：“仰仗著燕家的功勞讓皇上賜了婚，你開心了？”

燕綏一愣，她是喜歡傅征，雖然也想過嫁給他，但絕不會去用爹和哥哥的功勞去換這份姻緣。

強忍心中疼痛，她一字一句：“我爹和哥哥征戰，只是為了護江山百姓。”

傅征卻覺得她滿嘴虛偽之言，心中更是厭惡。

他倏然起身，就往外走：“親人忙著殺敵，你忙著嫁人。

以他們的功勞來換一道圣旨，可真不愧是‘將軍之女’。”

錐心之言如利刃一般，讓燕綏一愣。

“征……”等她回過神想去抓住他，卻只撫到傅征衣袖一角。

“嘭”的一聲，門被狠狠關上。

燕綏看著緊閉的門，良久，才收回手：“若不是因燕家‘功高蓋主’，我又豈會斷了你的姻緣……”

第二章只是一場戲

又過了幾日，北疆捷報傳來，燕毅大軍大敗敵軍，已凱旋而歸。

燕綏思念爹和哥哥已久，聽到這個消息，她欣喜不已。

梳洗一番便回了將軍府，可府外一片寂靜，全無凱旋之喜。

這時，一丫鬟走來，行了禮道：“小姐，老爺說在祠堂等您。”

待她走進祠堂時，卻見燕毅背對著她，手中竟拿著竹鞭。

“跪下！”

燕毅轉過身，鐵青著臉呵斥一聲。

燕綏乖乖的跪下，她早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燕毅當頭就是一鞭子，怒不可遏：“我和你哥哥在戰場殺敵，身負重傷都不曾低頭。你身為燕家女兒，竟下嫁傅征，你讓他人如何看我們燕家！”

可她的腰卻始終挺得直直的，只是強忍著眼中的淚。

燕毅的手抽的直發顫，眼眶也發紅：“你可真是為我選了個‘好女婿’！”

燕綏咬牙忍痛，沉默不語。

“你知錯了嗎？”燕毅終是于心不忍，將手背到身后，顫抖著連竹鞭都拿不穩。

燕綏卻只是看著眼前祖宗的靈位，目光堅定：“我沒錯。”

她是為了保住燕家，她沒有錯。

豈料燕毅一把將竹鞭砸在地上，怒吼：“滾！我燕毅此后再無女兒！”

燕綏一臉詫異的看著自己爹爹，還不待她問個究竟，小廝便一左一右扼制著她，將她半拖著出了祠堂。

“爹，爹……”

燕毅待她聲音漸漸消失，才緩緩轉身，卻已淚流滿面。

出征九死一生，他最放不下的就是燕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