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你不應跟我睡在一起。”寧然的聲音很輕。

藺寒深冷哼一聲，將床頭的熏香夜燈關掉。

“只要沒離婚，那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想睡就睡！”

寧然怔了怔，木訥的眼神有一絲微光在晃動。

死是他的鬼——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看著已經安靜入睡的男人，寧然捏了捏被角，像個木偶般從床上起來。

她從衣柜底部拿出早已藏好的刀片和手銬，然后坐回床邊。

所有的一切，都會在今天塵埃落定。

寧然用手銬將自己的左手和藺寒深的右手銬在一起，最后再看了眼他棱角分明的面容。

這個讓她掏心挖肺愛過的男人，也讓她撕心裂肺地痛過。

到最后的最后，讓她萬念俱灰……

她拿起鋒利刀片，對準自己的左手手腕——

一刀，兩刀，三刀……

六年，六道刀疤。

深可見骨，血流如注。

鮮血不斷往外噴，空氣里的血腥味愈發濃郁。

“以后每年你的生日，都是我的忌日，這樣的生日禮物，你喜歡嗎？”

鮮紅的血嘀嗒嘀嗒從手銬上滑落，在藺寒深的身上開出一朵朵詭異的猩紅梅花。

寧然用最后一絲力氣扭頭看向身側的男人，眼底的光漸漸灰暗散盡。

“藺寒深，你說的，死是你的鬼……那如你所愿，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10章

11章

昏昏沉沉。

藺寒深發現自己渾身黏濕，像身處沼澤地一般。

他挪了挪身子，一陣濃烈嗆鼻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嗡——

藺寒深的腦子瞬間清醒，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渾身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

轉眸一看，渾身是血的寧然正躺在身邊，他們兩人的手還被手銬死死銬在一起！

“寧然……”

藺寒深呼吸一滯，如遭電擊！

“不……”他倉惶顫抖著想從床上爬起來。

可那一灘灘凝成血痂的血水，將他整個人禁錮住，不管他再怎麼掙扎，都有更多的血絲束縛上來，將他裹緊。

尤其是那戴著手銬的右手，只要稍微動彈，寧然那只已無生氣的左手也會跟著移動！

“寧然——！”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無法控制的崩潰，連喊著這個女人的名字都沒了力氣。

喘不過氣，透不出力。

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這一切——

看著面色青白，胸口再無起伏的女人。

看著猩紅的血床，嗅著滿屋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嘭——嘭——嘭

這是藺寒深的心跳聲。

一聲比一聲沉重，一聲比一聲緩慢。

他大口喘著氣，渾身所有神經都在叫囂崩潰。

“……”他想再喊出這個女人的名字，但再怎麼努力都叫不出。

聲帶嘶啞，喉嚨發不出一絲聲音，只要一張嘴就帶來抽皮剝骨的疼痛。

藺寒深渾身劇烈顫抖著，艱難抬起左手，哆嗦著伸到寧然鼻翼下探了探。

在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后，腦海中最后一絲脆弱的僥幸之弦徹底繃斷。

“不，不——！”藺寒深再次崩潰。

他赤紅的雙眼滿是絕望，腦袋里似有什麼東西在往外炸裂，痛到五臟六腑都扭曲不成形。

不。

她只是睡著了，她只是在給自己演戲……

“寧然，別睡了，天已經亮了。”藺寒深哆嗦說著，眼眶發紅得像滴血。

話剛說完，他便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那個女人沒有睡，她一直都睜著眼睛看著自己啊……

晦暗無光的眸子，已經蒙上了一層灰色，再也印不出他的倒影。

曾經靈動清澈的眸子，曾經充滿柔情愛意的眸子，曾經布滿絕望和仇恨的眸子，再也沒了一絲情緒。

“醒來，醒來啊——！”

藺寒深的腦子缺氧得厲害，里面交織著各種各樣的情緒，最無法壓抑的是愧疚和無措。

昨夜還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沒了體溫了呢？

血流了滿床，他怎麼就沒覺察到異常，他怎麼就睡那麼沉……

如果他能早點驚醒，是不是就能早點聞到這刺鼻的血腥味，是不是還能聽到她微弱的呼吸聲，然后給她止血，送她去醫院……

可是，沒有如果。

寧然死了——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割腕自殺。

藺寒深將拳頭攥緊又無力松開，眼里交錯著密密麻麻的血絲。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沒有人回應他，只有滿屋帶著血腥味陪伴自己……

“叮”

刺耳的鈴聲驟然響起，在寂靜的臥室中顯得格外刺耳。

藺寒深看著柜子亮屏的手機，心跳漸漸恢復平穩。

他應該打電話叫醫生過來看看，也許寧然還有救的。

她只是失血過多而休克，暫時性沒了呼吸而已……

藺寒深用力呼吸著，想伸手去拿手機。

可他只要大弧度移動身軀，右手的手銬也會帶著寧然一起動。

“為什麼要用手銬銬住我，為什麼要自殺，為什麼——！！”藺寒深大聲嘶吼著，企圖用自己的聲音叫醒她。

但床上的女人，再也回答不了他了……

11章

12章

“寧然，寧然，寧然……”藺寒深一聲聲喊著，從顫音到嘶吼，從狂躁到失態。

她的名字從自己嘴中迸發出來，帶著腐蝕般的疼痛。

左下角的那顆心臟，像被人活生生撕扯出來，劈成兩瓣，血肉模糊地扔到地上。

藺寒深痛得快要死去，千瘡百孔的心臟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從里頭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