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了院門,趙平津看到父親在客廳里陪著老爺子喝茶,趙上將五十開外,鬢角有些霜白,神色威嚴,肩章閃爍,父親的氣度是遺傳老爺子的,因為正當權,有一股軍人的凜然之氣。
趙平津的氣質有些像他父親。
兩個人分別跟長輩打了招呼,趙平津說:“我看看奶奶去。”
沈敏跟著他進了屋里。
趙平津進了屋坐在老祖母身邊:“奶奶。”
他祖母神色遲緩,行動不便,身旁基本離不開護士了,坐在炕上一見到他就露出笑容:“舟兒,怎麼這麼久不來看奶奶?”
趙平津拉著她的手:“我上周才回來過呢,您忘記了?”
祖母看了他身旁的沈敏:“曉江兒,你怎麼也不來家里玩了?”
趙平津說:“奶奶,他是小敏,不是曉江。”
老太太臉上露出迷茫之色。
趙平津耐心地說:“小敏,沈警衛員您記得吧,這是他的兒子。”
老太太恍然地道:“哦,小沈都有兒子了啊……”
老太太給沈敏抓了一把花生糖,拉著他坐到了身邊:“孩子,你爸爸好嗎?”
沈敏低著頭,安靜地答:“好,老太太,他問您好。”
趙平津溫和地說:“奶奶,天兒冷了,您睡得好不好?”
沈敏坐在一邊,聽著他們祖孫倆敘家常,每次這種時候,連沈敏都佩服起趙平津的耐心,趙平津小時候父母工作都忙,他是跟在兩邊的老人身邊長大的,對老人的感情很深,這種一模一樣的對話,重復了幾年了,他永遠和顏悅色的對待長輩。
保姆來老太太房里催吃飯了。
飯桌上周老師說:“舟兒,婚期定了。”
趙平津端著碗,愣住了一秒,情緒是平靜的,只點了點頭。
周老師眉梢有喜色:“禮服的尺寸你得飛一趟意大利,瑛子上周已經去了,沒有你這樣的新郎官的啊,結婚禮服都要人家姑娘自己去挑。”
趙平津繼續不說話。
周女士瞥了他一眼:“舟兒,你有什麼意思沒?”
趙平津閑閑地回了句:“您辦事兒都不問我?我能有什麼意思?”
周女士碰了碰丈夫的手臂:“你看看你兒子!”
他父親這幾年一直外駐南京軍區,周女士也留南京的多,在他的婚姻大事上,他父親一直很少發表意見,在這個家庭里,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但對唯一的兒子的婚姻大事,他也含蓄得太過了。
老爺子發話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照辦吧。”
趙平津沉默了一會兒,只答了一個字:“好。”
老爺子瞟了一眼趙平津:“舟兒,你公司里頭的事……”
趙平津抬頭看了一眼,輕松地笑了笑,回了老爺子:“爺爺,那多大點事兒。”
老爺子點點頭,也不甚在意,這點風浪對趙家絲毫不算什麼,他轉過頭換了個人繼續剛才的話題:“小敏,你也得抓緊了,終身大事,不能耽擱。”
沈敏坐在末席,端端正正地應了一聲:“好。”
吃完了飯周女士將趙平津單獨叫進了房間里。
周女士站在房間里頭,她保養得宜,五十多的人了不太見皺紋,即使是在家里,也穿著整齊的絲絨套裝,趙平津也心疼他媽,老太太糊涂得早了些,趙品冬早早脫了這圈子的權力中心,他大伯全力栽培他,于是大伯母也就不管事了,他自己也知道,從他爺爺到他爸到他,這個家的男人都是從來不著家的,她進進出出的操持著一大家子,也費了不少的心。
周女士跟兒子也不兜圈子:“最近外頭有些傳言。”
趙平津面色平靜如水,等著她說下去。
周女士頗為不悅:“舟兒,你聽媽媽的話,你該成家立業了,不要再跟不入流的女明星整天攪渾在一塊兒。”
趙平津挑挑眉:“您哪兒聽來的這話兒?“
周女士為人是專橫了點兒,但一向寵兒子是寵到了天邊兒的,趙平津這些年人成熟了不少,如今他同意結婚,她也不會管得太過,她甚至都不愿提那個名字:“我還替你瞞著老爺子,舟兒,你注意一點,郁家不是普通家庭,不容你這般胡鬧。”
趙平津斂了斂神色,答了一句:“我知道事情分寸。”
周女士喚了一聲:“舟兒。”
趙平津一把摟住他媽:“行了行了,我有說過我不結婚嗎?”
周女士笑了笑,臉色緩和了:“那行,那就這麼定了,你跟瑛子聯系,你們兩口子的賓客你們自己定,其他不用你們管,姥姥姥爺下個禮拜來北京,我們兩家一塊兒商量著辦。”
趙平津在發愣。
周女士說:“舟兒?”
趙平津說:“行行行,我沒意見。”
兩母子一塊走出房間來,老保姆正從樓下上來:“舟哥兒,晚飯怎麼不吃多點?臉色不太好,人也瘦。”
周女士在走廊里回頭瞧了瞧兒子,叮嚀了一句:“工作別太忙了,下去陪你爺爺坐會兒。”
☆、第 38 章
晚上十點多,依舊是沈敏開車,兩個人離開了國盛胡同。
趙平津上了車,就一直沉默著。
多年來養成的熟悉默契,只要他不想說話,沈敏絕不會多問,只安安靜靜地開車。
車子經過安定門西大街時有些堵,車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閃爍,車河的燈暈成一個一個紅色的點,北京璀璨的夜色,一直往人眼睛里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