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說了,那是富家小姐的做派。”霍憐撇撇嘴,凌江這個人要求高得很,不過是個女下級,又不是挑當家的主母,“楚秋笛不過是個農戶的女兒,能不能填飽肚子都成問題,還能來得及考慮其他問題麼?”
霍憐到底年長幾歲,考慮問題更加謹慎些。可他說完,又覺得有點奇怪,腦海中靈光一現,“哎,不是吧,你看上人家了?”
凌江沒有說“是”,但也沒有反對。
“凌子,不是我說你啊,你可不應該有這種心思。你倆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娶回去做正房,大長公主肯定不會同意的。但人家女娃到底是讀過幾年書的,你讓人家做妾,人家肯定也不愿意的。有句話咋說來著,寧做窮人妻,不做富家妾。”霍憐解勸道,在他的想法中,他們這些要風得風的公子哥根本不應該被一株鄉野小花困住了手腳。
“你胡說八道啥呀,沒聽見人家說找未婚夫呢?”凌江突然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似乎少了一些灑脫,既然楚柚有了良人,自己應該祝福她才是。
霍憐冷哼一聲,他信了凌江的話才怪。
說話間,馬橋帶著楚柚已經回來了。
“老霍,我才知道咱們小楚姑娘是并州人,交給你這兒就對上了號兒了,你讓你那主事去各部山西清吏司問問,說不定認識呢。”馬橋把手里的畫像交給霍憐,絲毫沒有注意霍憐和凌江之間的往來。
“放心哈,小楚姑娘,交給我。”霍憐答應下來。
楚柚點點頭,施禮謝過三位大人。
“好了,既然找哥哥的事情交給霍憐,你可以安心跟我走了吧?”凌江依舊虎著臉,聲音卻柔和了一些。
霍憐跟馬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抖抖肩膀,翻了個白眼,走了。
“大人有何安排?”
“跟我去一趟杭州。”
“是因為馬仙兒?”
“嗯。”
看著凌江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楚柚乖巧地點點頭,從凌江手中抽回那些她整理好的卷宗,“那我去收拾要帶的卷宗。”
“輕裝上陣。”
“嗯,好,那我先回去了。”楚柚點點頭,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轉身回過頭,“凌大人,您也早些休息。”
告別了凌江,楚柚順著月色往回走。其實事到如今,她也說不清楚哥哥許莫言到底想干什麼,他離家已經有月余,從未往家送信不說,連去向也從未告知過家里人。
不得不承認,凌江說的是對的。
楚柚知道,許莫言不喜歡自己,也根本不想跟自己成親。
可是,許母卻一定要讓他們在一起。
兒時的事情,楚柚已經記不清了。但她可以確定的是,許母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更有養育之恩。
所以,楚柚不想讓許母失望。
可是想讓許母放棄,必須由許莫言親口說出來那句話,也只能由許莫言來當這個壞人。
許莫言離家出走時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楚柚。但楚柚知道,許莫言除了為了抗拒許母給他們安排的婚事外,也是想要看看外面更廣闊的的天地。
許莫言走后,鄰里鄰居有人同情楚柚,說她一個女人照看公婆不容易;也有人嘲笑楚柚,說她得不到夫家的青睞,即使是童養媳,還是躲不開被拋棄的命運。
久而久之,就算楚柚不放在心上,這風言風語的,許母聽不過去了。
“柚子,你出去找他。找不到他,你也別回來!”許母一邊哭,一邊趕楚柚出門。
“娘,我沒事,真的!”楚柚怕許母氣大傷身,趕緊安慰道,“哥哥他好男兒志在四方,這不能怪他的,就算我們不能成為夫妻,但也至少是兄妹呀。”
“許莫言這個孽障,干的這些都不叫人事,你還替他說話!”許母恨鐵不成鋼,緊緊地抓著楚柚的手,“柚子,等你找到他,你好好問問他,這麼能這樣壞你名聲啊……我可憐的兒啊……”
說著說著,許母竟然嚎啕大哭。
楚柚心生感動,許父許母將她從人牙子手中救回家的那一刻,小小的楚柚就明白了一些人生的道理。無論如何,此生都要將他們視為自己的親生父母。
如今,以人心換人心,許母是真心把她當成心肝寶貝的。
“娘,您放心。等我找到哥哥后,我跟他問清楚。”楚柚安撫許母,只是出遠門的話,她有點不放心父母獨自在家,可是架不住許母非要讓她去。
楚柚這才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至于為什麼到京城,楚柚也說不清,她只隱約記得哥哥有一個夢想,是想去京城看一看。
許莫言隨口的一句話,都被楚柚記在了心上。
一路上,楚柚只敢走官道,日出起,日落息。
卻絲毫沒有哥哥的蹤跡,一丁點兒消息都沒有。
直到楚柚誤打誤撞參加了女官的選拔,又當上刑部主事。
京城的月亮似乎比并州的大一些,亮一些。楚柚望著那一輪清晰的明月,感覺著有點想家了,想念母親做的飯,想念父親陪她讀書習武。
也許,還有點想念自己的親生母親。
對于親生母親,楚柚的記憶已經逐漸模糊。她隱約記得母親生孩子的那一天,府中的嬤嬤帶著她出去玩,好像因此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