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余寧氏就是段秀琴。”那人的話一出,像是平地一聲驚雷,炸開了鍋。
“一女侍二夫?”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我有個很黑暗的想法。我覺得會不會是劉曹保讓段秀琴殺了余伯宇,好少個人跟他一起分贓。”
“你可以去寫話本啦……”幾個人笑鬧起來,互相調侃。
這話聽到楚柚耳中,有了不一樣的理解。
如果段秀琴就是寧佳的話,一切倒是合情合理了。
或者是寧佳不能忍受余伯宇的殘暴,委身劉曹保;或者是因為利益往來,寧佳被送給了劉曹保。
最終的結果便是,由于分贓不均,劉曹保起了殺意。
段秀琴,也就是寧佳,跟馬仙兒一起殺了余伯宇。
這也就說明為何賬冊會留在余府,那是因為始終都是段秀琴在管理著賬冊。也就能說明,為何那幾天段秀琴始終在余府外徘徊,她可能還是想著去看看這幾本賬冊到底還在不在。
至于她的那個孩子,無論是劉曹保的,還是余伯宇的,后半生至少能吃穿不愁了。
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楚柚的思路一下鮮活起來。
現在,活著的人都入京了,局面似乎變得有趣起來。
凌江留好足夠的銀兩,帶著楚柚坐在靠窗的位置,把菜單遞給她。
楚柚并不挑食,點了一份太湖銀魚,一碗西湖牛肉羹,要了兩腕米飯。
凌江知道楚柚重口,尤其嗜酸嗜辣,今日全部點了淡口,只怕是為了他。凌江最近著急上火的,口中起了幾個血泡,想必是楚柚看到了他用膳不便注意到的。
“公子如何找到了這樣有趣的地方?”楚柚已經改了口,不再叫凌江“大人”。
俊男美女坐在一起,總會引起大家的關注。
兩人剛才進來時逆著光,大伙兒沒有看見他們的面容。如今坐下來,不少人回頭看過來。
“喜歡麼?”
楚柚點點頭,盯著凌江的眼睛,“公子,您知道麼,我兒時有一個夢想。”
兒時的楚柚最大的愿望就是擁有一間自己的小茶館。
“我想把我的小茶館弄成桃紅色的,配上粉瓷掐絲的碗碟,給女人們一個談天說地的地方。”今日這個小客棧倒是有點像自己夢想中的樣子。
這個想法確實不錯,凌江認真聽著楚柚的訴說,抬手夾了一筷子太湖銀魚放在楚柚的碗中,舀了一小勺魚湯。
“粉瓷掐絲可不便宜。”凌江笑瞇瞇把碗往楚柚面前推了推。
“所以說是夢想啊。”楚柚無奈地看了凌江一眼,“公子,您真是一下子打碎了我的美夢。”
凌江寵溺地看著楚柚,給自己添了一碗西湖牛肉羹。湯羹里的牛肉粒很細碎,嚼在口中,香氣慢慢襲來。
“夢想總有一天會實現的。”凌江鼓勵楚柚。
“嗯,我現在有了新的夢想了……”
“這妹子長得真是好看啊。”隔壁桌的一位大漢端著酒杯,介入到兩人的談話中。他看了楚柚很久了,沒想到人家根本沒看自己。
或許是幾杯酒下肚,大漢膽子大了起來。
掌柜擔心得罪了凌江這位大主顧,趕緊上前走了幾步,象征性地拉了大漢一把,“二子兄,來來來,咱們這邊坐。”
他這小店本就是小本生意,開在小路的盡頭,想來也并非是為了掙錢。不過正是因為這個地方靜謐又深幽,為了老友齊聚方便罷了。
果不其然,凌江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林老哥,您……您放心,我不胡鬧。”二子打了個酒嗝,撥開掌柜的手,“我就是覺得,這妹子著實好看,雖然跟我那嫂子比起來,還差那麼一點點。”
“哎哎哎,喝高了……喝高了……”旁邊的人扯著二子的手,把他扯回座位上。
“林老哥!林老哥!”二子口中嘟嘟囔囔,高一聲低一聲,卻又突然涕淚俱下,“嫂子死得那麼慘,你甘心嘛?你甘心嘛!”
二子吼出來以后,整個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紛紛看向掌柜。
掌柜站在原地,他沒有想到在有外人來得時候,二子耍了酒瘋。這個小院兒是他夫人生前布置的,一筆一劃,一草一木都是她的心血。
偶爾會有住店的人以外,大多都用來老友相聚了。
孤家寡人的掌柜什麼都不怕,大家可以暢所欲言。沒想到,今日真的禍從口出了。
楚柚看著這一番鬧騰,知道這其中必定是不能言明的故事。
“對不住,二位。”掌柜不住地道歉,安排人又給送了一壺桂花醉,“這是用今秋最新的桂花釀造的,入口清香,送給二位嘗一嘗。”
“林大哥,你不必如此。”凌江看著二子退開,眼神才逐漸柔和,“您要是愿意,可以同我講講嫂夫人的事情。”
“陳年舊事了,不足為提。”掌柜搖了搖頭,似乎并不想多說,伸手倒上桂花釀,讓人帶著二子走了。
凌江看著掌柜的背影,沒有吭氣,不是所有受害者都能勇敢尋求幫助的。他們或許是對官府失望,或許是將心愛的人深藏心底。
無論如何,既然掌柜不肯說,凌江也不能強求。
用膳后,楚柚站在二樓的房門外,看著那一簇簇朱瑾開得正艷,想必當年的掌柜與夫人也是一對佳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