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玖云朝司樂走去，一把按住他的手，道：“還沒問清楚，殺不得。”

　　司樂被玖云打斷，靈氣緩緩向外溢開，最終與空氣融為一體。

　　“它方才向你我沖來，只字不提便要索我性命，如今我殺它，又為何要問什麼緣由？”

　　玖云想起上午被奪去魂魄的小道士，搖搖頭，“現下是在幻境，不可樹敵太多，放了她，就當以德報怨。”

　　司樂冷哼一聲：“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說到此處，司樂若有所思地瞇起眸子，眉間生起兇惡之意，對著玖云道：“說起來，你在冥界生吞靈魄萬千，如今，卻要同我講起恩怨了？”

　　玖云聞此，一時息聲，半晌寂靜。

　　司樂見玖云不作聲，甩開她的手，繼續看向奄奄一息的貓妖，正要動手時，那貓妖卻開口說話了——

　　“你若殺了我，便是與妖界貍族為敵，他們不會放了你的。”

　　妖界貍族，勢力龐大，樹大根深，確實氣焰很高。

　　但這貍妖傷人在先，如果放了她……

　　沒有如果，司樂根本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蓄意傷害他的人。

　　他嘴角微微上揚，眸間再次閃過一絲陰狠，暗暗在手中凝結起靈氣，剎那間，靈劍極快，叫人無處躲閃。

　　疾風襲來，玖云呆住，即刻幻化成影，站在貍妖少女的面前，眼睜睜看著司樂的長劍落下，又在面前被挑開。

　　司樂招數被打斷，臉色瞬間變得難堪無比，低沉的嗓音從牙縫處擠出來：“玖云！”

　　玖云見司樂氣得怒火中燒，自知惹怒了司樂，急忙婉言解釋：“你看這貍妖雙瞳，可覺出不妥之處？”

　　聞言，司樂這才掩住眸中的情緒，緩緩看向貍妖的眼眸，倏地心中一驚。

　　那貍妖的雙眸里，竟只一個眼眶中有瞳仁，另一個眸中全是眼白，什麼都沒有，極為瘆人。

11 惺惺相惜

　　司樂習慣了殺戮，或者說，在冥界，本不存在殺戮。

　　吸食亡靈和毀滅亡靈，同輪回轉世相較也無好壞之分。司樂只是不能接受，這種平白而來的傷害，總是能勾起一段不愉快的回憶。

　　又一陣疾風襲來，司樂隨著風向散漫地側過頭，垂眸看向貍妖的眼睛，那散發著深幽綠光的瞳孔，確實讓人不由地想起一些事物……

　　是什麼呢？

　　倏地，司樂瞳孔猛地一縮，難道是——

　　冥帝給的圓珠？

　　玖云也在同一時間反應過來，微冷的目光迅速看向司樂，語氣也憂愁起來，“莫不是，這貍妖是追著那圓珠來的？”

　　司樂淡淡勾唇，他知道冥帝想他死，卻料不到是想他死于一個小小的貍妖之手。

　　是看不起嗎？

　　也是，天界太子何許人也，解決一個不知名的冥界小官，還需要他親自動手？

　　也罷，司樂深吸了一口氣，心想著，被冥帝看不起，總比被他高看了強些。這樣，他就還有一絲生機，可以在成為強者的路上走的更穩當。

　　他眼珠子轉了轉，從袖中拿出冥帝交于他的圓珠，斂眉掩住眸中的鋒芒，沉聲對著貍妖道：“你要的可是這個？”

　　貍妖瞥了一眼司樂手中的圓珠，咬著唇沖著司樂瞪眼，雖是壓抑著情緒，可臉依舊被憋得通紅。眸中的第一道光芒，也在一聲嗤笑中慢慢淡了回去，終是一個字也沒說。

　　那圓珠是她左眼的瞳仁，本就屬于她，也正是因為屬于她，她才能感知其位置，迅速尋到司樂。

　　司樂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忽然覺得這頗有骨氣的貍妖，確也罪不至死。

　　良久，他眉間的寒氣消散，也嗤笑一聲，語氣陰陽怪氣起來：“冥帝派你過來，到底是希望我死呢，還是你死呢？”

　　即便是借刀殺人，也得是個鋒利的寶刀才是。

　　這貍妖明明道行不高，修成的妖身也不過幾千年歲，司樂實在不知，冥帝與妖界貍族竟還有恩怨情仇，此般做法屬實有趣。

　　貍妖瞇眸，滿眼唾棄，“冥帝？什麼冥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要殺便殺，玉貍絕不會開口求饒。”

　　若她真有骨氣，那便也問不出其中的來龍去脈。

　　司樂失去耐性，拔出長劍摩挲刀鞘，語氣涼薄：“既如此，那咱們便冥界黃泉相見了。”

　　玖云見此，俏臉一白，蹙眉道：“不可！”

　　“收起你一文不值的憐憫之心，否則……”

　　“這貍妖留著有用。”玖云打斷司樂，語氣認真：“我問你，這三界之內如何稱呼冥帝？”

　　司樂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本不想聽，但此話一出，又惹得他不得不答：“自上次大戰后，酆都大帝與太陰水帝共掌冥界，但冥界眾神皆依著舊稱，稱其為冥帝，至于……”

　　司樂忽地隱約覺出不對勁，側眸看向玖云。

　　三界之內，除冥界外，皆稱冥帝為水帝，以此來區分二者。天界與妖界的那些小神仙，甚至不知二位鬼帝是兩個神，更別說對其稱呼了。

　　冥界地處酆都，被視為不吉之地；妖界在凡間，更是忌諱這個。

　　妖帝慈濂曾言，不可同妖族人說起冥界，更是連“冥”字都不可提，為的就是圖個吉利，好讓妖族安心修煉，早日得道延長壽命。

　　這貍妖雖只有幾千歲，但若生長在妖界，自然知道妖界的凡俗規矩，可她方才隨意便將“冥帝”二字脫口而出，確是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