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司樂頂著紗笠慌慌張張從殿外回來,還未進內殿,玖云便迎上前去。
“大人,這是什麼?”玖云瞧著司樂手上捧著一個巴掌大的木檀盒子,心中頓覺疑惑。
“哦,沒什麼。”司樂意圖混過去,快速將手中的盒子遞給容雍。
見此,玖云心中更加心煩意亂了,但眼下她無計可施,只得先詢問司樂方才去太陰宮的所見所聞。
“冥界為何久不降雨?可有眉目?”
“沒有。”
“沒有?太陰帝竟不知冥界為何不下雨?”
司樂避開玖云的眼神,點了點頭,“天界的神仙大多脾性古怪,這雨神尤是如此,你也知曉,這三兩天不降雨,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玖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同樣面無表情的,還有站在一旁的容雍。
“那你方才遞給容雍的盒子,是什麼?看著像天界的寶器。”
司樂心頭一驚,暫時還沒想到怎麼回答,于是搪塞,“沒什麼,你看錯了。”
就在玖云準備找容雍拿盒子的時候,司樂打斷了她,“越來越沒分寸了。”
玖云著實委屈,愣了愣,“不過是沒見過的稀罕物,怎麼我就不能瞧瞧了?”
容雍也覺著方才司樂那句話著實是冷厲了些,故向著玖云,“大,大人,就讓玖云姐姐瞧一眼吧!”
司樂回過頭,狠狠瞪了一眼容雍,那眼神仿佛要把人吃掉似的,容雍瞧著害怕,急忙低下了頭。待司樂氣消了,又抬起頭瞟了一眼玖云,小聲說:“還是算了。”
沒人故意惹司樂生氣,玖云也不例外,故此只好作罷。
司樂冷靜下來,這才覺著方才過了些,他面色凝重,幾句話搪塞了容雍后,便又拿著盒子離開了明鏡殿,在殿外尋了一隱蔽處坐下來。
他端端看著眼前的檀木盒子,殿外云陰更甚,他抬頭看了看天,又望了望木盒,心道全由天定。
這盒子,是今日太陰帝交與他的。
若他肯趁玖云不備之時,將其魂魄取置于木盒內,則天降驟雨,萬事為安。若他不肯,屆時冥界面臨旱之災,黃泉之處也無半滴水能飲,惡魂定會趁此逃竄凡間,三界必定大亂。
彼時在太陰宮的大殿上,司樂欣然接過了這檀木盒,如此面上便是了了這樁大事。但他回明鏡殿的一路上,處處惴惴不安,仿佛下一秒都要將這木盒摔碎了去。
可這是天界的寶貝,哪里摔得碎呢?
正是此時,玖云不知何時站在了司樂身后,平聲喊道:“大人,可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司樂略作沉思,如平常一般回道:“并無。”
“這檀木盒子實在好看,可否借我一看?”
司樂斷然不肯,但凡玖云一時手快打開這盒子,魂魄便會在頃刻間被定于盒內。
可他越是緊握這盒子,玖云便越是心下發沉。
這盒子一看便是天界的寶器,雖她只是天界一普通仙娥,這盒子也并未見過,但明顯的標識她還是認得的。
冥界雖也有天界寶器,但她從不曾在司樂殿中見過。尤是今日他去了一趟太陰宮,回來便帶回了這檀木盒子,明顯是有蹊蹺。
司樂見玖云愁容難紓,意圖轉移視線,當即頷首笑道,“可還想吃瓊漿玉液膏?”
玖云笑容微滯,極快地搖了搖頭,婉然問是:“怎地又說起瓊漿玉液了?”
司樂心事重重,只道:“沒事,只是想起了在虛空幻境的一些事,你若想吃,我便吩咐容雍去弄些來。
”
“也好。”玖云言做一頓,惘然道:“省的往后回了天界,吃不到容雍小孩兒給我釀制的瓊漿玉液膏了。”
不知玖云這句話是無意還是有意。
若說是無意,可怎麼偏偏就想著要回天界了?若是有意,可她也確實沒料到這盒子得來意,也從未想過某日會被這小木盒子奪去魂魄。
“你想回天界嗎?”司樂抬起頭來,清清淡淡地嵌出一句。
玖云點了點頭。
她自然是想的,縱然對司樂有千萬的不舍,但他們終究是神鬼殊途,總是要分別的。
“干嘛突然這麼問,我當初來明鏡殿尋你,本就是為了回天界。”玖云兀自轉開眸子。
許是陰云晃了眼,亦或是旁的什麼原因,那一刻,司樂心下忽地深覺異于往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回到他的身邊嗎?”
“你說什麼?”玖云知道司樂口中的‘他’,是自己夢中的白衣男子,可話到嘴邊,還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愣了愣又沉默。
“玖云。”司樂說著,自懷中摸出一物,遞于玖云掌心。
玖云低某一掃,遲疑著道:“這是何物?”
“這檀香墜子,你時刻戴在身上,七日后謎咒便可解開。”
聞此,玖云自是喜笑顏開,“可是真的?”可下一瞬,她又目光微閃,躲開了司樂的灼灼視線,“你如何尋得這解咒的法子?”
謎咒的咒語只施咒者才知,若是司樂此言當真,那定是施咒者將解咒的咒語用法術定在了檀香吊墜上。
念及此,玖云再次拿起墜子細細看了看,這檀香墜子采用的木材,同司樂手中的檀木盒子一般不二,花色也大致相同,分明就是出自一個工匠之手。
如若沒有猜錯,這木盒的主人,便是先前施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