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卿如是掂量著,貼身丫鬟還是得換一個稱心的。沒法子,這幾日須得跟著他查案,這廂若是再駁了他,屆時兩人見面抹不開面子。
照渠樓并不遠,馬車駛進那條街道時,她特意撩起簾子看了看,大街上整潔干凈,昨日的暴雨沖刷了所有痕跡。
她忽然想起與蕭殷分別時他的叮囑,有些東西一閃而過,沒來得及抓住。
“卿姑娘,到了。”
她的思路被徹底打斷,不得不先應聲下車,皎皎跟在后頭拎著一盒精致的糕點。月隴西請她看戲,她若不想欠著他,就得禮尚往來。
前世那些子人際往來,還都是月一鳴的夫人替她打點的。
她一門心思在看書寫字上,從來不關心這些,何況她一個妾,按理來說不會和外面的誰有交際。
可每回月府來了族里的人,月一鳴都讓她也出堂去坐著,隔著屏風和一群女眷扎堆玩,什麼串珠繡花打絡子,她像是會玩那些的人麼。
回回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夫人就為她圓場;誰若送了她禮,也是夫人幫她回贈;還有些女眷找她不自在,夫人三言兩語打發了。
她就負責坐在屏風后面發呆,偶爾聽一耳朵前廳里男人們的對話,會發現月一鳴往屏風這邊瞄來的眼神。
既然怕她出差錯,又何必叫她來坐著呢。
卿如是至今沒有想明白。不過每回都跟著去坐坐也還是有好處的,交際應酬方面她跟著夫人學了不少。
她跨入照渠樓,一眼看見二樓雅座上的月隴西。唯他通身清貴公子的做派,容貌又極其出挑。
他的指尖輕敲桌沿,抬眸看見她來才停下。
“多謝卿姑娘賞臉赴約。”那四平八穩的馬車月隴西全作不知道,徑自與她客套著。他的嘴角噙著淡笑,不像是慣常敷衍人的那種。
卿如是示意皎皎,回道,“我吩咐廚房做了些糕點,不算精致,但那師傅的手藝獨特,扈沽再找不出第二人,世子當吃個新鮮罷。”
兩人就座,戲臺已布好多時。
先出場的是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獨坐在廊橋上,捧著一本青皮書,讀得投入時不禁念念有聲。她不遠處有幾個小姑娘在嬉鬧,年長些的小姑娘拿著毽子跑在前頭,后面幾個追著她。
卿如是微皺起眉,輕問道,“這怎麼看都是些普通的姑娘,不是月相和神女嗎?”
月隴西擱置了茶杯,思忖片刻后輕回她,“是他心目中的神女。”
卿如是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挺會替那狗逼說情話。
戲臺上,一陣翻書風擾了少女思緒,她抬眸的瞬間,幾個小姑娘哄搶著毽子扎堆在了她面前。
正在此時,月一鳴也走上了廊橋。
是蕭殷扮的月一鳴。那種溫潤穩重的公子哥,蕭殷演繹得淋漓盡致。
可是,卿如是認為,她認識月一鳴那會兒,他方拜相稱臣,尚且是個風。流紈绔,那他拜相之前就更不用說了,應該不會這般正經。在她看來,月一鳴該是挺貪玩的罷。
晃神的功夫,毽子被姑娘們拋到了月一鳴面前,他隨手接住,抬眸見幾個姑娘正羞怯地議論著他。他想通為何后認為不便過去,于是輕揚手將毽子拋回。
清風太妙,毽子被吹偏,趁勢砸向少女。
幸而少女機敏,反應極快地握住它,起身回頭看見了月一鳴。
她以為這人偷襲她,眉尖微蹙,甩手拋起毽子,干凈利落地一踢,青色的裙擺在她抬腿時揚起弧度,那個少女,明媚又張揚。
月一鳴愣個神的功夫,毽子砸在了他的額上,回神后便瞧見少女挑釁的笑,她挑著眉,青皮書被她用指尖轉得頂漂亮。
白皙的手腕,纖細的腰,青色的裙和書,還有溢出明眸的心高氣傲。
就那一眼,只需要那一眼。
他心動了,怦怦地在自己的胸腔里響,只有他自己聽得到。他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很想很想,要她也聽一聽他的心跳。
清風還是清風,廊橋還是廊橋,唯有他一人變了。
來時,他是溫潤穩重的謙謙君子,去時,就成了情竇初開的少年郎。
這出戲沒有一句戲詞,節奏柔和,極簡單的故事。在月隴西眼里,早不知是戲還是回憶,因為他那時的心動,至今猶在。
“卿姑娘,你覺得這出戲怎麼樣?”月隴西的指尖,在桌沿輕敲。
第十八章 一個月隴西也敢跟我騷
“說實話,不怎麼樣。”卿如是嘖嘆著搖頭,一頓,攤手道,“一句詞都沒有,我沒看明白。”
斟隱皺起眉,不屑地嗤道,“這麼簡單都看不明白。”
卿如是虛心地點頭,“我就這麼正兒八經一個人,平時不怎麼看通俗話本,自然沒你懂得多。”
月隴西稍側首,警了斟隱一眼,又極有耐心地放下茶杯,問她,“哪里不明白?”
“踢毽子那里。”卿如是指著蕭殷,狐疑地問,“月相是對那個用毽子砸他的姑娘動情了?為什麼?長得好看?”忒膚淺了罷。
“是,動情了。長得確實好看,但這世上好看的女子很多。”月隴西毫不猶豫,有些自嘲的意味,“唯獨砸他的這個,由里到外,從頭到腳,連著頭發絲都符合他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