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斟隱略有驚訝,看了月隴西一眼,后者道,“事發后,我和你說過同樣的話。”
卿如是看向他,狐疑地問,“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追查下去?”
“盤查過撞人的馬車,是城里一家大戶的,并無異常。最重要的是,昨日下了暴雨。”月隴西神色間有些凝重。
他只需提醒一句,卿如是便立刻懂了。下了暴雨,所有痕跡都被沖刷了。就算這不是意外,也沒有查探的切口。
“唯獨在尸體身上找到了一錠用繩子串在頸間的銀子,看起來是他剛得的。不過這錠銀子也毫無異常。”月隴西輕笑了下,忽然說道,“卿姑娘對兇殺案好生敏銳。”
“我爹身為左都御史,糾劾百司,辨明冤枉,我自小耳濡目染。”卿如是滿不在乎地說,“倒是世子,為何會在任通政司參議的同時,兼任刑部郎中這麼個忙活的職務?我看你對案子并不感興趣,自討苦吃很有意思嗎?”
他沉默了好一會,撩起車簾看向外邊,終是輕描淡寫道,“說笑了,職務是陛下給的,我哪有挑的權利。”
卿如是瞥他一眼,并不拆穿。
他家世顯赫,父親隨皇帝開國,母親是皇后親姐,身為皇親國戚,又是月氏子弟,謀個什麼職位不容易?若非他自己情愿待在刑部,皇帝怎麼可能弄他去那事務繁瑣之地?
兩人各懷心思,不再多言。
卿如是自然不會將心思懷在月隴西的身上,她將沈庭案捋過一遍,馬車正好趕至茶坊。
今日將以審訊的方式對陳肆、趙騫、霍齊三人進行盤查,在昨日的案情還原后,引導他們回憶起那晚的細節。
卿如是不打算摻和審訊之事,她走進茶坊,喚來幾個官差幫忙,將茶柜徹底挪開,對著墻面一番細查后,蹙起了眉。
竟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不對啊。按照她的猜想,這里應該會留下些東西的。
她瞇著眼睛抬頭向上望,苦于身高不夠,便吩咐一旁的官差再將茶柜搬回來,“我要上去察看這面墻。”
官差愣了愣,“姑娘,爬上去危險,不如你說你要找什麼,小的們來找?”
“不行,你們來我不放心。”卿如是仰著頭,隨口回道。
幾人仍是有些猶豫,正此時,他們尊貴的世子走上前去,一把將那纖細的女子抱了起來。
眾人傻眼,卿如是低呼一聲,低頭與月隴西對視一眼后,自然地坐在了他的手臂上,沒管顧太多,只認真盯著墻面仔細查找自己預想中的痕跡。
沒有,都沒有。怎麼可能?她的眉頭皺得更緊,隨即示意月隴西放自己下來。
“如何?”月隴西問她。
卿如是搖頭,思忖片刻后又道,“但我堅信我的猜測是對的。”
月隴西示意官差再拿些火把來,隨即讓人將茶柜復原,“說說你的猜測。”
沒有任何猶豫,卿如是走到茶柜邊,對指向門,徐徐道,“當晚,茶柜的擺放位置實則是在那一邊。”
“而擺放茶柜的這個位置,按照我的推測,應該有一扇兇手制造的假門。陳肆和趙騫被迷暈后神情恍惚,于是在沈庭的引導下,紛紛撞向假門,結果當然是無法推動。他們就會以為,這扇門外邊被上了鎖。這也就解釋了為何案件重演時他們二人會覺得這扇門比案發當晚的門好推動得多。
”
卿如是指著正門處,接著道,“此時的真門是沒有被鎖死的,那里放置著茶柜。兇手只需要在第二次將人迷暈后,挪開茶柜,放回原位,便可以在沒有被鎖的屋子里為所欲為。”
有官差狐疑道,“可是,這樣二人醒來后不會覺得方向不對?而且他們三人在睡前不是插上了門栓的嗎?”
卿如是眼神示意他不要著急,“兇手離開茶坊時調換了陳肆和趙騫睡著后所處的方向,于是二人次日醒來后便誤以為門還在那方,誰也不會知道,次日他們打開的門,和昨晚的門,并不是同一扇。”
“真門的門栓其實沒有插上,只需要處于半插的狀態即可。因為當有人在外邊拍門問詢時,二人的第一個想法一定是自己獲救了,可以從這里出去,所以立即過去拔開半插的門栓。”
“剛蘇醒,還處于迷糊狀態的二人在這樣一間縱是白天也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里,并不能看清門栓究竟有沒有插緊,只要能做出拔出門栓的動作,他們就會認定這門栓是栓好了的。”
“至于沈庭為何會事事當先,引導另外二人。那是因為,當晚和趙騫陳肆二人躺在一起的沈庭,并不是真正的沈庭。”卿如是目光穿過房門,看向陳肆和趙騫,篤定地道,“和他們待了一整夜的那個人,才是此案的殺人兇手。”
第二十章 卿卿
她話音落下,眾人皆驚,一致看向茶柜,又看向月隴西。
信息不少,他們需要消化一二。卿如是給他們思考的時間,獨自打開茶柜,又琢磨起這根繩子的用途。
好半晌后,月隴西喚來記錄案情的人。
官差捋了捋思路,總結道,“卿姑娘的意思是說,兇手一開始迷暈了陳肆趙騫二人后便偽裝成沈庭和他們待在一處,醒后一直引導他們,讓他們誤以為墻這方的假門才是真門,在第二次迷暈他們后,就卸下假門,調轉陳肆兩人的方向,把茶柜挪回原位,再把真門打開,將真正的沈庭砸死,拖入茶坊,而后半插上門栓,從真門出去,最后鎖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