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半晌,她決定跟他扯犢子搪塞過去:倚寒兄可相信鬼神托夢之說?小弟自幼通讀崇文遺作,十歲時偶與崇文夢中通靈,得他真傳,后來也常與其夢中相見。此事小弟從未告知旁人,還望倚寒兄緊守秘密。
若是倚寒能理解她這般搪塞實是不方便透露,便會就此打住不再追問。
落筆卷好紙條,卿如是喂了會鴿子,沒待將鴿子放出去,卿母進來了。
“你近日在與哪個往來?這般頻繁。”卿母端著碗羹湯進來,“你酒席不曾吃什麼,我讓廚房給你做了羹湯,你墊墊。”
卿如是接過湯碗,“是前些時候認識的筆友,隨意探討些話本子玩罷了。”
卿母沉吟著,忽然拉住她的手,苦口婆心道,“若有了心儀的男子,定要告訴為娘,你爹官大,咱們不用藏著掖著。”
卿如是:“……”好嘞。
“我們方回來,喬家那邊就來人了。”卿母另起話頭,同她通氣,“說景遇明日要來府中拜訪你父親,琢磨著你和景遇若是明日臨著他上門拜訪時見第一面的話,會有些不妥。”
稍作一頓,等卿如是自己想明白這些禮數后,卿母再道,“索性安排你們今晚先見上一面。趁著廊橋那畔的燈會,泛舟游湖,賞燈解謎,倒是挺有趣的。我已經應承下來了,你覺得如何?”
卿如是頓時明白了卿母為何吩咐廚房給她做羹湯先墊肚子,原是盤算好了她晚上還有一場相親宴,不得多吃。
她還能覺得如何,應承了就去唄。
“行,燈會得要請帖,我這就喚人將你們的名字添過去,你自己好生收拾打扮一番,鞭子就莫要帶了。
”卿母斟酌道,“你坐咱家馬車過去的話不大方便,萬一晚些時候景遇想要親自送你回府呢,你說是不是?”
“……”這想得也忒周到了些,卿如是乖順地點頭,反握住她的手:“娘,您真是為了我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辛苦了。”
“娘也不圖什麼,你能嫁個好人家比什麼都強。”卿母走前囑咐道,“記得穿得鮮亮些,一會景遇會乘著馬車來接你。”
哦。
目送卿母走出房間,卿如是先將鴿子放了,轉身喚來皎皎,吩咐她好生為自己拾掇拾掇。
皎皎別的方面瞧著傻,梳妝倒是一絕。當即鄭重其事地放下手里的活,浴手擦凈,為她上妝綰發。
這一拾掇,晃眼入傍晚。
衣裳回來前換的,卿如是不打算再換,只將長鞭解下。
卿母攜著丫鬟仆婦將她送到門口,思及自己在場兩人恐會尷尬,于是沒有露面,吩咐卿如是自己上馬車去。將人推到門外,卿母立即喚小廝關上了門。
兩馬并轡,車廂奢靡,織金繡銀,外配上四名小廝。喬府也是氣派。
卿如是提裙上馬車。
一掀簾,月隴西。
風輕云淡喝著茶,聞聲抬眸笑吟吟……的月隴西。
卿如是驚了驚,以為自己踩錯了馬車,“打擾了。”下意識將簾子放下,四下張望一番。
沒別的馬車了。
卿如是又迅速撩起簾子:“???”腳下一趟趔趄,險些摔了,被面前的人扶好站穩,她蹙眉:“你來做什麼?”
月隴西氣定神閑道:“你不是去相親嗎?我來送送你。”
卿如是以為自己耳朵不大好,“送我?去和人相看?你怎麼知道我今晚要去和人相看?還有,喬景遇呢?”
“瞧把你給急的,坐下來喝口茶。你一個個問,路上我慢慢給你解答。”月隴西的語氣仿佛是在詩朗誦。
此時沒別的法子,卿如是也不矯情,靠著車壁坐下來,撩起簾子看窗外,“走罷。”
馬車駛得四平八穩。
月隴西把玩著一把閉合的折扇,唇畔抿著若有若無的弧度,謎一般的氣氛下,他開口搭話,“我下午清點觀賞燈會的名帖時,看見了你的名字。”
卿如是轉過頭聽他說話。
他拿折扇敲敲心口,卻分明噙著笑,“心中回味著你毫不留情拒絕我的邀約時那冷漠的神情。你同我說不喜歡看燈會,轉過臉就背著我偷偷加上了名字,彼時我心都要死了,那疼痛的滋味余韻悠長,我到卿府門口都還十分難受,見到你才稍微好些。”
卿如是被膈應得聳了下肩。
他繼續道,“緊接著,我派人向你們府中的小廝打聽了一番才知道……你今晚要去和喬府那位游子喬景遇相親。”頓了頓,鄭重地說,“你們兩人相親,卻約在我家的燈會?”
卿如是挑眉,等著他說下文。
月隴西挽了個扇花,笑道,“我一聽,也顧不得計較別的,畢竟我作為燈會主方,有義務讓來觀賞燈會的客方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于是,我派了一輛馬車去喬府接喬公子,又派了一輛馬車來接你。最后考慮到若是去坐喬府的馬車,屆時兩個大男人坐在一起,場面將會很尷尬,所以我坐了來卿府的這一輛。”
卿如是漠然收回視線,撐起下顎欣賞外面的風景,“你是找不著熟人跟你逛燈會。
”
“說得是,我唯一相熟的便是你,但你冷性薄情拒絕我拒絕得很干脆,所以我便找不到人了。好在你要去相親,一想到晚上可以親自來送你去相親,我小睡時就輾轉反側,激動得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