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卿如是蹙眉不滿,想了想自己可以晚上回去看那本史冊,也就作罷。
一炷香的時間已過半,月隴西吩咐小廝端來茶點給她吃著打發時辰,“先墊墊,一會帶你去吃好的。下午要開始審批文章了,興許要撐到夜半,你先嘗嘗看哪個糕點好吃,我讓人多做些,免得下午餓。”
她瞧著碟中各色精致的糕點,心中莫名異樣,拿起一塊咬了口,她輕聲道謝。
底下幾名考生聞到剛出爐的糕點香氣,忍不住抬頭看過來:我們做錯了什麼,要這麼虐待我們?
思及諸位都是清早起,早點根本來不及吃的人,卿如是十分愧疚地將食盒蓋上了。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過去,落筆鈴響,最后一截香灰掉落。
但凡沒有停筆的人將直接被小廝叉出府。這個規則在動筆前就交代了,因此格外珍惜來國學府這個機會的參選者都不敢違反。
卿如是幫著一起收卷,走到蕭殷面前時,他已將筆墨紙硯歸位,又排好文章的用紙順序,呈給她,“有勞卿姑娘了。”
卿如是點點頭,垂眸偷看他的文章。
他的字跡就像他這個人一般,靈秀而消瘦,然則筆鋒處帶著刀,尖利非常。
起頭是崇文的字句,緊接著闡述他自己的觀點,角度新奇,但主旨不離崇文的核心思想,他的論述亦十分精彩,常拿戲文作引,又愛舉出戲中人物的生平以解釋觀點。文思一流,這篇文章實乃佳作。
卿如是頗為欣賞地看了蕭殷一眼,后者抬眸看向她,眸中有淡淡的笑,仿佛在說:我就知道你要偷看我寫的文章。
“卿卿,走了。”月隴西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那聲“卿卿”喊得余韻悠長,仿佛是故意的。
卿如是收回眼神,不與他多說。
此時由小廝將參選者帶到廂房通鋪安排住下,這些文章也將交由小廝統一分發給審批者。
月隴西帶她回院子里等午膳。
“我看見蕭殷寫的文章了。”卿如是蹲在火爐邊看顧快要沸騰的水,“寫得不錯。但市井氣太重,就像我們前幾日說的,他的出身,決定了他以后就算在官場如魚得水,走的也還是野路子。”
“皇帝不會介意出身。”月隴西想到了采滄畔,悵然嘆了口氣,“皇帝介意的是會威脅到他的一切。”
卿如是拿棉墊將開水壺從小火爐上取下來,起身后正巧看見朝這邊走來的斟隱。他皺著眉頭,神色凝重。預感不是什麼好事。
走到月隴西跟前,斟隱也顧不得行禮了,湊到月隴西耳畔,低聲說了句什麼。
頃刻間,月隴西的眉也皺了起來,他的臉色瞧著比斟隱還要嚴肅。
卿如是瞧見,他的指頭又在桌沿邊敲起來,斟酌少頃,他吩咐道,“通知衙門,就說那處遭了匪徒洗劫,請衙門派人前去,務必保證里面的人都安全。調查清楚,背后這批人和前幾日亂傳謠言構陷崇文黨的是不是同一批。派人潛伏在那里,總能等到那些人再下手,揪出來,留幾個活口我親自審。”
斟隱遲疑了下,“可是,世子……月長老聽說了這件事,已經派他的護衛去了。”
敲在桌沿的指尖停了。
月隴西抬眸看他,似笑非笑,“這麼快?”
“暗殺的事發生在卯時,待消息傳出來已是辰時,月長老聽說后當即就派人去了。
”斟隱皺眉,“說是拼了一把老骨頭也要護住那地方。”
月隴西笑了,笑意不達眼底,無不譏諷道,“果然是開智了。去,通知刑部,把長老他老人家的護衛都給我拿下。”
斟隱:“???”
“他那派護衛的速度比我得到消息的速度都快,只能說明,派人去行刺的就是他老人家。”
“那些護衛顯而易見地是一早就潛伏在那邊,等著一到卯時就進行刺殺行動,結果行動失敗,如今脫不了身,月長老只好再派些護衛過去,和原來的護衛混在一起,殺人的瞬間都變成了護人的。”
月隴西笑,抬手示意站在不遠處用扇子給茶壺降溫的卿如是坐過來,“卿卿,餓了沒有?”
卿如是:“……你先好好談你的正事罷。”
她聽出了這件事的嚴重性。月世德要殺人,恰好要殺的這個人是月隴西要護的。
“我的正事結束了。”月隴西回道,轉頭吩咐斟隱,“去把那些護衛都給我關起來,我要讓月世德來求我放人。”
說完,他輕笑了聲,翹起唇角的模樣慵懶又撩人。
待到斟隱離去,卿如是才問,“倘若我方才理解得沒錯,月世德和他的下屬就是前些天造謠構陷崇文黨,企圖引導陛下怒火的那批人?”
月隴西點頭,補充道,“他想要殺的人,是采滄畔的主人。你知道采滄畔的主人是誰嗎?女帝舊臣,葉渠。”
卿如是震驚,“那他有沒有事?”
“暫時沒事。”月隴西道,“葉渠為人有趣,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卿如是愣了愣 ,隨即點頭。葉渠把珍貴的畫借給月隴西,月隴西要護的人是葉渠,這般看來,他們兩人的關系非比尋常……可是,葉渠是崇文黨啊。
月隴西不幫族里的人,反倒偏幫崇文黨,甚至說出“要讓月世德來求我放人”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