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是抵住鼻子,“這麼苦啊?沒確定風寒的話就別喝了罷,懶得受這個罪。”
“世子吩咐說一定要煎的。”斟隱見她聞著味不舒服,便又將藥蓋蓋上了。
卿如是不再擾他,回屋收拾好桌上的文章,準備去找月隴西,將文章交給月世德和卿父。
一名小廝帶她到月世德的住所,通傳后,卿如是等了一會,由小廝領著進屋。
她瞧見,月隴西坐在正廳里,不緊不慢地喝著茶,嘴角還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看到她來,招手示意她到身旁來坐。
待她坐下后,才回答月世德,“長老的護衛又不是隴西扣下的。長老有何不平之處,須得先親自去刑部報案,立案之后刑部會著手調查,事關重大,我一定讓他們認真徹查。待刑部審核清楚之后,若有冤枉了那些護衛的,自然會立即放人。流程給您擺在這里,別的事,隴西也愛莫能助。”
月世德的臉色不太好看,有兩顆核桃在他手中轉來轉去,越轉越快。
卿如是撐著下巴吃糕點,好笑地盯著這僵局。
看了一會,視線挪至旁邊的長桌,她凝神望去,那桌上似乎疊放的是有待三審的文章。她手里剛好還有一摞,便徑直走過去疊在上面,放齊整。
兩摞待三審的紙堆旁,一摞已經被選定為淘汰的文章,以及一摞選定為通過的文章。
卿如是隨意瀏覽了幾張,眉頭便蹙緊了。
后方兩人的談話似乎又到了瓶頸處,暫時揭過話不再說,月隴西朝她走過來,大致也明白她在為何皺眉。
卿如是隨手翻了翻那堆被選定為不留的,忍了心氣,轉身問道,“長老的選定策略莫非是但凡崇文黨所作便一定不給留?”
月世德虛著眼睛看她,“那姑娘的選定策略又是什麼?我瞧但凡被姑娘批過的,皆是崇文黨所作。說到底,我們都一樣。”
“修復的是崇文的書,我留下崇文黨所作文章有何不對?”卿如是壓低聲音,“想來陛下讓長老進行三審,一定是看中長老德高望重,而不是為了行方便使些齷齪手段。若長老偏要如此大張旗鼓地選些歪瓜裂棗,豈不是在映射陛下其心不純,下旨修復遺作只是個幌子?”
事實就是如此,修復遺作本就是幌子,但月世德手腳做的未免太明顯,將崇文黨統統排斥在外,這才一選就要把崇文黨篩個干凈,那后面該如何是好?
“卿姑娘牙尖嘴利,老夫說不過你。但你要知道,無論如何,最后遺作修復的成果都會拿給陛下過目。陛下若是不滿意,仍會讓編修者重頭再來,直到陛下達成目的。”月世德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一摞被篩掉的文章,遞給她,“你盡管拿去重審,留住你想要留的崇文黨,結果并不會發生改變。”
他如此直白地說出皇帝和他早已預定好的結果,卿如是咬緊牙,竟覺無法反駁。
就算選出崇文黨來進行修復,最后修補出來的遺作陛下也不會滿意,那這一切就都是白費。
卿如是凝神緊盯他,情緒翻江倒海。
最后,月隴西抬手接過月世德手中的文章,“長老所言極是。她不懂事,想必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那就如長老所言,給她一個機會留下這些崇文黨,看看結果究竟會如何。”
語畢,月隴西又將那摞文章交給卿如是,緩緩道,“拿著,我倒要看看,留下這些崇文黨,結局是否真的會有改變。
”
卿如是抬眸看他。行罷,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她伸手接過,又抬頭去看月世德,極度輕蔑的一眼。
收回視線,卿如是轉頭往門外走。身后,月世德渾濁的眼微微瞇起來,“卿姑娘隨意翻看便能迅速分辨哪些是出自崇文黨之筆,想來,姑娘對崇文的著作頗有研究。”
卿如是并不理會他,抱著文章回到房間。她要在一天之內重審這些被淘汰的崇文黨之作。
這廂她離去,那廂月隴西還在正廳里吃茶。
“隴西,這個姑娘一看就與崇文黨的關系密切,你父親母親那邊就罷了,族里要是知道你看上這麼個姑娘,不曉得要怎麼說你。你莫要再與她混在一起了。”月世德語重心長。
月隴西淡笑,“長老費心。她早與我相看過了,若父親母親不同意,也不會安排她與我相看。至于族里,據我所知,月氏如今已不能干涉出仕者的婚配聯姻一類。我和她兩情相悅,已私自說定終身,過幾月我便會去卿府提親,此事已成定局,長老多說無益。”
“兩情相悅?說定終身?”月世德嘲,“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她對你有別的心思。”
“她比較內斂。”月隴西氣定神閑,“總之,長老知道她遲早是我月家的人就行了,莫要再找她不自在。刑部那邊我會替您打好招呼,盡快將采滄畔的事查清。”
月世德斂起嘲意,肅然看向他,“隴西,我的護衛被關進牢里,不會是你在從中作梗罷?我讓你動用職權放幾個人,你遲遲不肯答應,莫非是在與我虛與委蛇?怎麼,我一個月氏長老,還要我來求你不成?隴西,你可莫要……做出背叛月氏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