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尋常往來尚可,若是管得太多,惹他生氣,那他也就不會管我是不是他的親戚了。還有,女帝手札的事……陛下知道我在和月世德作對,所以故意將調查的差事交給我,想看看我究竟是什麼態度和分寸,我自然是不能讓月世德這麼輕易就死了。”
說著,他抿緊唇,眸光凝于一點,“月世德之于陛下還有用,除了試探我如何拿捏分寸以外,陛下幾乎是在明示我,要讓月世德活著。至于活罪要如何定,就看我是何態度了。想來也不能動他分毫。”
卿如是回味著他的話,恍然道,“也就是說,你跟月世德作對,其實是想讓他直接死?那……那女帝手札是你尋人放在月世德身上陷害他的?你怎麼會有那東西?”
“還是在那間密室找到的,祖上留下的。”月隴西氣定神閑地解釋,隨后掏出懷里的玉牌,給她重新系回腰間,“這個就別取下來了,是好東西。”
卿如是不疑有他,低頭看向自己腰間,“是什麼?這其實不是你的令信罷。”
“嗯。但也差不多。”月隴西微蹙眉,“陛下育有兩子一女,皆有此物。皇權貴胄哪有不犯事的時候,陛下念著親情,允許小輩持此物免死罪三次。除軍權不受外,這玉牌也算得上半個皇令了。幼時他破例給我刻了一塊,我七歲時不慎摔碎了。前些時候想起來,便又死磕著問他要的。反正這東西用處多,足夠你為非作歹的,左不過是身份,我有世子的頭銜就夠了。”
卿如是受之有愧,“這麼貴重你還是自個兒留著罷。半個皇令委實嚇到我了……我受不起。
”
月隴西按住她的手,笑吟吟道,“你受得起。權當聘禮了。”一頓,他垂眸輕笑,伸出舌尖頂住唇角,玩味道,“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你現在安好無虞地從皇宮里出來了,嗯?”
第六十一章 卿卿,叫父親
什麼事?卿如是懵懂地望向他。身后的煙花直入長空, 一聲轟鳴, 璀璨奪目。
月隴西挑起眉, 微瞇著眸湊近她,“你別裝不記得,這套我可不吃的。我做好準備了, 你不喚我能坐地上哭的信不信。到時候引來過客圍觀,我就說是你拋夫棄子, 始亂終棄, 我傷心欲絕, 以頭搶地致死。到別人嘴里就會議論說我這麼風華絕代的人你都看不上,可見你這雙眼有多瞎。你落個黑心眼瞎俏寡婦的名號, 看哪個還能要你。”
話落,月隴西朝她的眼睛輕吹了口氣。看她下意識皺起眉眨巴眼睛,覺得有趣,翹起唇角笑了。
卿如是:“……”她眉心微攏, 猶豫了下,輕聲跟他說,“我叫不出口。”
月隴西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笑吟吟道, “這樣啊……那我叫你夫人也行的。我叫一聲, 你答應了,也算得數。”
卿如是仍是搖頭, “不行,我應不了。你不要叫, 我不想聽。”
她一口氣連用四個“不”字,唯恐避之不及。
月隴西沒有說話,瞧著像是不怎麼愉快,低頭把玩折扇。
“你想聽的話,隨便找個丫鬟也叫給你聽了。”卿如是討好道,“……沒關系罷?”
“沒關系。”他回答得十分果斷,瞧見卿如是松了口氣的模樣,又緊接著唉聲道,“嘴上沒關系,心里好生氣。”
卿如是:“……”她轉過身假意看煙火,狀似不經意道,“那我還沒怪你瞞著我‘倚寒’的身份呢。
你何時知道我的?怎地不跟我說?”
“我也是剛知道不久。葉老邀你出來見面其實是我的意思,哪里曉得你出了事,我從喬蕪的口中明白原委來,這才知道你就是青衫。天地良心,我真是忘了,最近也忙,沒來得及跟你坦白,不是有意瞞你的。”月隴西扯起謊來眼都不眨。
事實上,若非今日皇帝忽然將她傳召入宮,他還打算一直瞞著這身份,同她逗悶子玩。青衫在信里多實誠啊,他想問什麼就能問什麼。
卿如是姑且信他,繼而想起他在信中常提到的那位“故人”,心生狐疑,轉頭看他。
月隴西似乎也想到了這一茬,不緊不慢地掰扯道,“常跟你提的那位女子是我府中前些時候新來的一名灑掃丫鬟,生得有些像我幼時十分要好的玩伴,一時拿不準,所以向你請教。”
他恐怕忘了自己在信中已然默認那位女子是自己的心上人,還為那名女子跟別的男人爭風吃醋的事情。卿如是卻記得。
不曉得心底是個什麼稀奇古怪的滋味。
她沒有戳破,摩挲著腰間的玉牌,回憶起方才他在宮中抱住自己的情形,繼而又回憶起他在信中費盡心思地請教該如何討好他的丫鬟,為他的丫鬟拈酸吃醋了又該怎麼辦等問題。
兩段回憶相互碰撞,沒碰出個結果來,她神色復雜地思考了會其中的彎繞,竟覺得事態詭異,她想不通透,終是道,“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去休息罷。”
“不玩了?”月隴西拉住她,“我倒是同你解釋清楚了,你卻還沒履行承諾呢。
別想一句‘說不出口’就糊弄過去,我這人很務實的。”
卿如是拂開他的手,執拗地道,“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