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卿如是囫圇道,“好像是罷。”
“我跟你說,他們府里的二小姐前些時候跑出去私會情郎,被逮了回來,這幾日食不下咽,都以為她惦念著情郎,結果大夫一看診才知道,她是跟那情郎茍合,珠胎暗結了!”卿母瞪大了雙眼,“本來這種事應該遮掩過去的,誰知道他們家的夫人是那二小姐的繼母,故意害她,便將事情抖落了出來。你說現在整個扈沽城的人都知道那姑娘跟情郎……她爹一怒之下,已將人給趕出了府。”
“為何趕出府?好歹也是自己的親閨女呢,那孩子生下來養著就是了,皇商富戶的又不是養不起那一口人……”卿如是說著說著,忽而陷入沉思。
卿母繼續絮叨,“倘若一開始府里的人就都為那姑娘遮掩著,她爹自然會允她偷偷生下來,大不了以后給她單獨辟個院子將養著,不讓人碎嘴。可現在都鬧開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府的姑娘丟了這個人,再想遮掩也遮掩不住,若是生下來,就更要讓人閑話。皇商丟不起這個臉,明著當然要趕出府。但我估摸著,她爹應該也不會那麼狠心,私底下還是會幫她尋個去處。”
卿如是眸底的暗潮涌動著,沉吟許久,她倏地抬眼,幾分清明,眸中云翳一瞬間被揮散。
如果說,真的是自己猜測的那樣。
那這何止是駭人聽聞,會招致災禍的一樁成全?這于月氏來說,是混淆了血脈,顛覆了想象。
事情很可能是這樣:當年在自己彌留之際,月一鳴默許夫人與她的情郎通信往來,甚至幫她遮掩。
后來自己去世,月一鳴被族中催促開枝散葉這等事,恰逢夫人與情郎私會珠胎暗結,月一鳴便做主瞞了下來,并將自己想讓這個孩子成為嫡子的想法告訴了夫人。
既然能平安將孩子生下來,夫人沒有理由不答應。那位情郎也沒有理由不答應,是他做了對不起月一鳴的事,同時也知道月一鳴的難處,于情于理,都會答應。
這就有了次年夫人誕下子嗣一說。
后來搬出相府,極有可能亦是月一鳴對夫人和那公子的成全。那公子許是就與夫人同住私宅。月一鳴允他陪伴夫人和孩子身邊一年,而后這孩子便與他毫無瓜葛了。是懲罰,也是恩賜。
月一鳴需要后人堵住族中那些人的嘴,否則他要拿月氏的掌控權時必會有長老以此為理由阻止。
可是,月一鳴真的就能做到這個地步?他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有無子嗣?
卿如是回想起在花圃與他打鬧那日,他說想跟她要個孩子,她不愿,便隨意胡謅了個理由,稱自己不愿生下來的孩子跟著他姓月。
這個男人,想都不想,就說可以跟著她姓。
他不是不想要子嗣,只是他想要的那個人,不愿意。那麼不要也罷。
卿如是氣息微顫,深吸了口氣,抓起茶杯狠灌入喉口,才讓好似冒煙的嗓子舒服許多。
“怎麼了?”卿母談話間剝了些花生瓜子,順勢倒在她的掌心,自己嘴里還嚼著幾顆,“你別怕,你就算跟人珠胎暗結,月府不要你了,娘還要你。回家就是了。”
卿如是被她逗笑,“女兒只是覺得,這故事有些許動人。
生了些感觸罷了。”
她們聊了會,不再談及此事。可這件事終究郁結在心底,無法解開。卿如是一連好幾日都在想月一鳴做的那些蠢事,越想越覺得造化弄人。臨著要嫁人,皎皎見她心情郁悶,以為她是恐婚,心里愁壞了,便催促她出府走走。
卿如是沒有拒絕,她著實在房間里悶了好幾日,悶得自己都覺得懨懨地難受。
她帶著皎皎去逛練武場,耍鞭子揮霍了通方覺好受些。
“人家姑娘出門逛的都是胭脂錦帛,咱家姑娘出門逛的不是兵器坊,就是練武場。”皎皎又有話要說了,“那里都是些練武的男人,一身臭汗,姑娘也不怕熏著。奴婢幼時都是怎麼跟著姑娘熬過來的……”
她自顧自嘀咕著,停下腳步時卻沒見了卿如是的蹤影,張望了番,見她趴在花壇下邊,此時正招手,“噓……過來過來。”
皎皎勾著腰小跑過去,“姑娘,你干嘛呀?”
卿如是用倒肘子碰她,示意她說話小聲點,“你看前邊把自己裹得跟白粽子似的那個姑娘,是不是余小姐?”
“戴著白色帷帽那個?”皎皎虛著眼睛仔細瞅了半晌,“那都遮住臉了怎麼看嘛?但好像……是有點像。”
“她獨自出行,身邊一個丫鬟都沒有,這說明什麼?”卿如是沖她挑眉。
皎皎木訥地搖頭。
“說明有問題,很可能是去私會情郎的。”卿如是篤定道。
皎皎恍然,“哦,怪不得姑娘你以前跟著世子查案的時候,都自己出門,不喜歡帶奴婢。”
“我……?!”卿如是抬手作勢要打,最后只點著她的腦門,“我那不一樣,我自己會武功。她平日里就嬌嬌弱弱的一姑娘,出府怎麼能不帶上丫鬟侍衛?”
“啊,那豈不是就要跟皇商那家二小姐一般了?”皎皎低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