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想法陡然冒出,原來與他相識相熟發生的一切都被勾動,那些看似挑。逗的話語,看似輕薄的舉動,都像是他動了情之后的有意撩撥。她越想越駭然,嚇出一身冷汗,索性不再想,閉上眼強制自己睡過去。
早晨醒來,她卻在卿府里。窗外可見天已大亮,她聽見院外有丫鬟打水的聲音,便喚了聲皎皎。
“誒!”皎皎應聲,匆忙進屋,“姑娘,要梳洗嗎?”
“月隴西呢?”她問。
“姑娘,你睡糊涂了,這是卿府,你還有半月才嫁到月府去呢。姑爺怎麼會在這里?”皎皎走過去給她穿衣。
“半月?!”卿如是驚呼。月隴西瘋了罷,昨日方下聘,半月后就讓她出嫁,真半點不讓人緩氣。
但一想到昨晚得出的結論,卿如是又沉默了。她似乎明白為何國學府時月隴西跟她講說想要在兩月內與她完婚。
可自己中藥那日,他不是說對她也差不多沒有情意,合約成親只為各自擺脫家中催婚罷了嗎?
誠、誠實一點不好嗎?
卿如是的臉噌地紅了。
經此一思,恐怕成親前這半月她都不敢再去找月隴西,也不敢再應他的約。說不清楚為什麼,偏生就是再想起他就心怦怦地跳,若是見了面不知該多麼窘迫。
正巧,卿母也對她說這些日子莫要再貪玩跑出去,家里許多親戚都會到訪,她就留在府中逐一拜見,不求她將所有遠親近戚全都認清楚,只求她認個臉熟,曉得那是自家人,給她添了嫁資的便好。
卿如是乖乖聽話,留在家里跟嬤嬤學繡花。卿母怕她堅持不了幾日就又悶屋里看書練武,索性收繳了她的鞭子和書。
這下可好,她沒得選擇,整日里不是拿繡繃子用針戳戳,就是梳妝穿戴出去待客,倒還真有幾分要為人婦的姿態了。
只有卿如是曉得這種日子有多麼無聊,繡花繃子看得她眼都快瞎了,待客待得她嘴角的笑生生僵在臉上,回屋之后得叫嬤嬤丫鬟揉好半天,簡直催人命了。
生熬到婚前幾日,月府派了總管過來,帶著小廝和婢女各十名,皆身穿喜字紅服,手捧著紅案,隊伍穿街過巷,再次引來小老百姓探看。如上次一般,侍衛事先開道,總管帶著人順暢地到了卿府。
卿如是正坐在卿母旁邊繡一朵小黃花,剛照著光繡了一瓣,不知怎麼線就繡脫了,她長嘆一聲,擱置在一邊。
繡不下去了,實在繡不下去。這麼多天,她就學著繡了這一種花,如今還把線給挑脫了。這根本不是她一個驚世之才能做的事。
“夫人,月府派管家給咱姑娘送喜服來了!”嬤嬤剛從前院一堆看熱鬧的小廝里擠回來,激動道,“聽說是宮里制出來的喜服,皇后娘娘賜下的!”
卿母從座上驚起,“快快,通知老爺!”她拉起還在喝茶吃糕的卿如是,“你還吃什麼吃!就知道吃!跟我去迎!”
被生拉硬拽帶出去,卿如是前世還來不及跟著夫人學應付這種場面,只得全程跟著卿母,學她如何拜謝皇后恩典,看她拿銀子打賞云云。
她自保住小命后,險些就要忘了月隴西是陛下和皇后的親侄子,向來得他們寵愛,此番親自為月隴西的婚事操持婚服之事,其深意顯而易見。
待隊伍回程,卿母拉著卿如是,催促她快回屋試穿,看看是否合身。
卿母尋了兩個嬤嬤幫忙,想一想又不放心,自己便也跟著一道去了。
皇室的手筆自是無可挑剔。晟朝婚法中允許新婦頂鳳冠著霞帔,這身婚服便是了。明艷莊重卻不失大氣。
深紅流云暗紋鞠衣,衣襟處以銀線疊串瓔珞,輔以飛霞金紋,沿金紋繡以深青色四角花作飾。外著正紅褙子,褙子上以金紅二色圓珠結成祥云樣式作盤扣,大袖處有龍鳳呈祥繞金云霞圖。最外衣金繡云霞翟文霞帔,珠翠裝飾,綴金珠子。
下裳為絲緞所制大紅褶裙,裙擺邊與衣襟處花紋相呼應,串以九十九顆瓔珞,飛霞如浪。正紅雙喜鞋,亦是金繡云霞紋,足踝處結祥云式假盤扣,金紅二色,輔以紅團短線流蘇,走步時隨風跳脫,別出心裁。
“合身、合身……”瞧著卿如是著嫁衣活脫脫站在自己面前,卿母不禁濕了眼角,拉著她的手在床邊坐下,拍著她的手背叮囑她道,“你嫁過去之后就別老惦記著往府外跑了,世子對你好娘知道,但是誰也保證不了他會喜你愛你一輩子,你若不跟他好好過,不自己好好經營感情,他就是與你生了嫌隙,到時你又能怪得了誰呢?”
卿如是點點頭。
卿母抓緊她的手,生怕再眨個眼就是出嫁那日,她嘆道,“娘把你養這麼大就是不該太縱著你了,郡主娘娘看著也是好相與的,你不能怠慢她,她對你好,你也得對她好,以后同處一個屋檐下,凡事莫要只想著自己了,書什麼時候都能看,鞭子也就在自己院子練練,別去月將軍面前丟人現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