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珩也不做聲,就這麼靜靜看著。
他見宋昭取過他的朝服,平整地鋪在桌案上,而后將滾沸的水倒入一個平底的碗盞之中, 用碗底來碾壓著朝服上微小的褶皺。
蕭景珩好奇道:“在做什麼?”
“皇上醒了?”宋昭回頭看向他,嬌俏一笑,“嬪妾在幫皇上展平朝服上的褶皺。從前在家中的時候,母親總這樣幫襯父親整理官服,所以嬪妾便有樣學樣試一試。”
宋昭后面還說了什麼,但蕭景珩已經沒有心思再聽了。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宋昭那張美璧無瑕的臉上。
皇后和宸妃都是留宿過他身邊的,他也見過她們晨起后的模樣。
卸了妝,睡了一夜,即便貌美如宸妃,也是發絲凌亂,油光可見的,多少差了點意思。
可宋昭不同,
這女人實在是太美了,哪怕是晨起還未洗漱,臉上也不見油光,只能看見白里透紅的好氣色。
看得人心里癢癢。
他從床上坐起,將宋昭喚到自己身邊來,牽起她的手說:
“你昨夜伺候朕辛苦,晨起也不多睡一會兒?這些事讓下人們去做就行了,你做,朕心疼。”
話落,攥著宋昭的手緊了緊。
宋昭莞爾搖頭,“嬪妾不覺得辛苦。”
頓了頓,聲音更弱一些說:“伺候自己的丈夫,只會覺得心里歡喜,又怎麼會辛苦呢?”
她不止一次當著蕭景珩的面說過,她把他當成了丈夫,
而這樣的話,本來就是僭越之語。
偌大的后宮,即便是皇后也不敢在私下里稱呼蕭景珩為丈夫。
可宋昭卻敢,
偏她這份敢,還能討蕭景珩喜歡。
男人喜歡自己的女人識大體,知進退,更喜歡自己的女人在私底下相處的時候,能有些不一樣的情趣。
故而蕭景珩非但沒有苛責她,反倒還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
“你母親待你父親如此,你待朕亦如此,朕也定不會辜負你這份情意。”
后來,宋昭伺候蕭景珩換好朝服后,一路相送他到了寢殿門口,
蕭景珩在她的鼻尖上刮了刮,笑得寵溺,“你侍寢辛苦,今日可不必去給皇后請安。昨天晚上聽你說你的手藝很好,朕晌午去你宮中用膳,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在糊弄朕。”
宋昭笑著應是,目送蕭景珩上了轎輦,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后,僵在臉上的笑容才匿了下去。
得了恩寵就不去給皇后請安這件事,只有宸妃這種寵妃才做得出來。
宋昭很清楚自己如今在蕭景珩心中的地位,
他對她的好,不過是一時新鮮,往難聽里說,就是見色起意罷了。
所以她才不會放肆,越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就越要規行矩步,不讓別人挑出半分錯漏來。
她趕去給皇后請安的時候,昨天晚上蕭景珩留宿她在朝陽宮的事,還沒有在六宮傳開。
因此也沒人為難她,
和從前一樣,一堆女人扎堆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再聽宸妃嗆皇后兩句,這請安就算完了。
回到瑤華宮后,宋昭就開始為了午膳的事做準備。
蕭景珩喜歡吃什麼菜,她一早就已經打探清楚了。
但她不能投其所好的太過明顯,不然就會讓蕭景珩懷疑她私下打探圣意。
于是中午她準備了八道菜,其中有兩道是蕭景珩喜歡的,另外六道只管撿著自己拿手的做。
等菜備好,估摸著蕭景珩差不多是時候要來了,宋昭不忙著接駕,卻看著西偏殿堂中的一張紅木桌子,對織花和惜影說:
“這桌子上面的漆都掉了,等下皇上要來,看見了總歸不景氣。你們把它搬出去,先挪到你們廡房里放著。”
奈何那紅木桌子實心實底,織花和惜影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擺弄了半天,也只將將把它挪到了寢殿門口。
宋昭瞧她們手腳慢了,便說:“云杉,你同我一起去搭把手。”
下人干活,哪里有讓主子搭把手的道理?
云杉想攔,可是宋昭已經小跑到了木桌前,扒著桌沿開始用力向上抬了。
合四人之力,才將將能把這紅木桌子給抬起來。
挪到庭院后,忽聞宮門口的內監報了一聲:
“皇上駕到~”
宋昭一個恍惚,手上卸了力,紅木桌砸在地上,將她的小腿磕碰了一下,疼得她登時眼淚就漫了出來。
云杉她們圍著宋昭問長問短,這一幕恰好被蕭景珩瞧見。
他忙道:“怎麼回事?”
宋昭擦去眼淚,強忍著疼痛解釋道:“沒事皇上,都怪嬪妾一時不小心。這紅木桌子有些掉漆,嬪妾害怕您瞧見了不景氣,就讓她們先挪出去。可桌子太沉了,她們不好挪動,嬪妾就想著搭把手,卻不想自己也是個笨手笨腳的,反而傷了自己。”
夏日裙褲單薄,蕭景珩隱隱看見宋昭小腿處的衣衫似透出了血跡,
忙將她打橫抱起,回了內殿放在榻上,才將褲腿掀開。
他看見宋昭白皙光潔的小腿上,被磕出了一枚月牙形的傷痕,心揪著痛了一下,
“不是才答應了朕要好好保護自己?你是偏要朕心疼。那紅木桌子那樣沉,你一個女子如何能搬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