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因她忽而想起,當日在梅苑,她倏然昏厥險些將承煜丟出去的時候,那癥狀和今日簡直是如出一轍。
靜默須臾后,太后沖宋昭略一頷首,繼而表情沉肅下來,肅聲道:
“這會兒身子是好些,但哀家卻想起了另一件事。當日在梅苑祈福之時,哀家險些將承煜摔在地上,便是因為當日也犯了和今日一樣的癥狀,才會手腳卸力而脫手襁褓。如今想來,哀家總覺得當日之事,或許并非是意外那麼簡單。”
太后的話像是拋出了一個引子,后妃立時小聲議論起來,
云妃道:“太后那日也聞見了酒味?可梅苑是在室外,冬日天氣又冷,能散出味道的,也就只有湯婆子了。”
瑤嬪回憶了片刻,也道:“臣妾記得當日梅苑賞梅之際,后妃所持的湯婆子都是懿妃娘娘親自準備的。唯有......”
她頓一頓,目光無意間瞟向皇后,“唯有皇后娘娘的湯婆子,似乎是自個兒一早就備下。”
瑤嬪隨口一句話,就將矛頭直指向皇后,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皇后竟連辯駁都不辯駁,反而立馬向著蕭景珩和太后屈膝福禮下去,一臉懊悔地說:
“臣妾有錯......臣妾早產血崩,以致宮體受損,故而李常在所用的溫宮法子,臣妾其實也在用著。當日賞梅之際,臣妾的湯婆子里頭灌著的也是艾葉酒。
方才聽郭院判所言,臣妾便覺當日太后無端昏厥,或許就是臣妾湯婆子里暖著的艾葉酒招惹來了禍端。所幸當日貴妃及時撲救承煜,才為釀下大錯。否則若傷著了大皇子半分,委實是臣妾的罪過了。
”
她所言痛心疾首,悔不當初,身子也欠得更低了些,
“臣妾有罪,還請皇上降罪臣妾。”
宋昭看著皇后一副凄愴誠懇的模樣,心道:
這女人的手段,還當真是高。
宋昭好不容易才布下這一盤大棋,她知道太后風寒尚未痊愈還在用藥,于是她也問太醫討了那帖麻黃避風散來,然后又讓容悅去哄著體寒的李常在用上了艾葉酒,
今日封妃大典,太后定會來觀禮,
到時候太后和宋昭雙雙昏厥,必然會引出當日梅苑的險事,而皇后當日的湯婆子是自己準備的,她自是首當其沖要成為眾人懷疑的對象。
如果皇后以為沒了證據咬死不認此事,那眾人尤其是蕭景珩,對她的懷疑只會更甚。
有時候帝王只要生出了疑心來,
就算是死無對證的事,也能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可偏偏皇后就這麼直接認下了?
還能快速編排一個合理的理由,自請蕭景珩降罪于她?
不過這會兒蕭景珩又能懲罰她什麼呢?
方才李常在用艾葉酒是無心之失,可以被原諒,
那現在皇后就同樣也是無心之失,且她的身份擺在那兒,更不會有人揪著此事不放。
果不其然,
皇后才認了‘罪’,蕭景珩就揚手許她平身,
“你并非有心,起來吧。”
太后明顯是想要將這件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但蕭景珩態度擺在那兒,太后也不好再說什麼。
等太后和宋昭徹底恢復了精神后,便無人再提及此事,而是商議起了來年南巡要去哪些城縣瞧瞧。
后來瞧著時辰也差不多了,蕭景珩前朝還有事要處理,便讓人都各自散了。
皇后于此時溫聲對宋昭說:
“懿妃如今要幫襯著協理六宮事,有些需要留意的地方,本宮也想與你交代交代,不知你可得閑?”
宋昭莞爾,“皇后娘娘肯授教臣妾,臣妾不勝歡喜。”
她本是笑著的,
卻等眾人盡數散去之后,臉上的笑意一瞬凝住,眸色也變得清冷起來。
皇后亦是沉下臉色,起身緩步走到她面前,冷道:
“懿妃,原是本宮小瞧你了。”
事到如今,誰是人誰是鬼,大家心里頭都明鏡似的,
四下無人之際,那些浮于表面的假把式,也是沒必要再演下去。
宋昭亦冷笑道:“皇后娘娘有大智慧,臣妾怎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
“你自然不敢。”皇后低眉睨著她,語帶挑釁道:
“本宮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鳳,若說貴妃是只孔雀,她尚且還能勉強夠得上本宮的尊榮,那麼你呢?呵,你至多不過算是一只母雞罷了。”
她倏然伸手勾住了宋昭的下巴,眉峰微挑,極盡諷刺道:
“以家禽之力,妄圖與本宮相較一二?你就不......??”
皇后得意的話還沒說完,卻是被宋昭忽而起身的動作給嚇得一顫,
宋昭身段本就高挑,平日對著皇后卑躬屈膝的倒看不出什麼,但現下挺直了身板,卻是足足要高出皇后半個頭來。
此刻,宋昭那張美艷的臉上寫滿了冷漠與不屑,于氣勢上更是不輸皇后分毫,
“家禽是勢微,可從前臣妾母家的后院里頭,曾養過一圈雞。那母家平日里蔫巴兒的,有時候下人路過的時候,都會嚇得它躲起來。但是有一日,有一只老鷹俯沖下來,想要捕捉它護在窩里的雞崽。
皇后娘娘您猜怎麼著?”
說話間,宋昭突然顯露厲色,陡然拔高音調,步步緊逼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