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的宮女連花都不敢簪了,更避免鮮艷的顏色出現在蕭景珩面前,
宋昭此舉看似在作死,但蕭景珩卻并沒有怪罪她,
“京都的水土難養活卷丹百合,連花鳥司都不曾種植。可見你為了此花,是費盡了心思。且這百合花香怡人,用來安神靜氣是最好不過。你此時將它送過來,一面是想讓朕能凝神靜氣,睡一個好覺。一面也是想讓朕瞧著些艷色,心情也能舒暢些。這般心意,何談怪罪?”
宋昭垂眸,紅著臉道:“這些都是小巧,若能讓皇上心情略好一二,那也算這花的福氣了。”
蕭景珩起身行至她身旁,牽起她的手,溫聲道:
“宮里生出了這麼些事,人人都叫朕節哀,唯有你,是真正能讓朕寬心的。”
說話間,他牽著宋昭走到了偏桌旁,捧起卷丹百合輕嗅一鼻,垂眸頷首道:
“花香怡人。人,亦然。”
“皇上若是喜歡,臣妾便要人日日都給皇上換了新鮮的來。”
“你的心意,朕自然是喜歡的。”
這日后來,蕭景珩意料之中的將宋昭留在了朝陽宮,
彼此用了宵食后,宋昭便勸著蕭景珩早早歇下,養足精氣,一切以龍體為重。
蕭景珩當然是聽她勸的,
他累極了,這夜也并未和她歡好,幾乎是頭剛挨著枕頭,就睡沉了。
而宋昭則背對著他側身躺著,
她借著幽暗的月光,目不轉睛地盯著被挪來內寢,奉在暖座小案上的那捧開艷了的卷丹百合。
后來的幾日,長樂宮日日都會將新鮮的卷丹百合送到朝陽宮去,奉在蕭景珩的內寢中。
不過每次替換下來的舊花,都沒有被及時處理掉,
小福子會將那些百合偷偷帶回長樂宮,先是用香火熏一熏花瓣,然后再將它們泡在清水里。
第一日倒還一切正常,
可到了第二日,那被泡在清水中的百合花瓣,竟然漸漸從橙紅色褪成了淡黃色。
小福子乍驚,忙捧著水盆跑到內寢向宋昭回稟此事,
“娘娘,果然有反應了!”
彼時,宋昭正獨座暖座,自個兒跟自個兒下棋解悶,
聽小福子所言,她下意識抬眉朝木盆上頭浮著的花瓣瞥了一眼,
在瞧見那些褪色的花瓣后,宋昭攥緊了指尖捏著的一枚白子,臉色明顯陰沉下來,
“果然......”
小福子道:“佟常在那日送給眾后妃的香膏,只在給惠嬪的那一份里添了花青粉進去。花青粉揮發極慢,氣味幽淡不易被察覺,且可以在皮膚上停留許久。若是花青粉的味道和月麟香的氣味同時沾染在了百合花瓣上,就會讓花瓣過水后褪色。
滿宮里頭,只有皇上宮中用的是月麟香。而卷丹百合這兩日都是放在皇上內寢暖座上的,惠嬪只有在內寢的暖座上坐過,且時間還不短,才會讓她身上花青粉的味道也沾染在百合花瓣上......”
小福子的分析已經很透徹了,
這褪色的百合花瓣明擺著就是在告訴眾人,
惠嬪可以自由出入蕭景珩的內寢,且還能停留多時。
云杉也是吃了一驚,“可是這兩日皇上都在宸貴妃那里,沒有翻過任何人的牌子。嬪妃日常覲見皇上,都只在正殿。況且惠嬪也并非寵妃,她為何可以隨意出入皇上的內寢?”
少頃,聽宋昭冷笑了一聲,淡淡地說:
“后妃都懂得在忌憚的人身旁安插眼線棋子,你以為這事皇上會不懂?只不過皇上安插棋子的手段,可比后宮里的那些女人高明多了。”
云杉震驚到無以復加,幾乎是瞠目結舌道:
“娘娘是懷疑,惠嬪一直都在暗地里替皇上盯著后宮事?”
其實這個懷疑,宋昭一早就有,
只是這一次惠嬪‘無意間’提及如常在所行巫蠱之術一事,算是徹底落實了宋昭對她的懷疑,也是她第一次露出了狐貍尾巴。
那句看似無心的話,說得實在太過巧合了。若沒有惠嬪這句話,那麼蕭景珩也沒辦法如此順利的就從蒙古要了五萬兵馬來。
再加上有許多次,后宮里頭女人間攪弄的是非風波,原本都是背著人不該為蕭景珩所知的,可蕭景珩卻總能很快知曉,
還有上回,對于惠嬪脖頸上的傷痕,蕭景珩那明顯不合常理的解釋......
凡此種種,已經足夠宋昭將所有事情串聯在一起,把矛頭直指向惠嬪了。
要知道許多時候,后妃在暗地里說旁人是非時,都當惠嬪是個只知道吃的孩童心性,以為她癡傻,所以并不避諱她。
還有之前蕭景珩許了惠嬪搬過來和有孕的宋昭同住,
不出意外的話,那也是蕭景珩對宋昭的一番試探......
這會兒云杉也想到了從前與惠嬪同住的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幸好昔日惠嬪與咱們同住的時候,娘娘就已經開始提防著她了。若不然咱們私下里說話不避著她被她聽去了,還不知道她會轉頭去跟皇上如何編排娘娘......真是好險!”
蕭景珩的敏感多疑,宋昭已經見識過多次,
她本以為蕭景珩再做出什麼事,她都能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