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青蛙出現在路邊開始叫喚,弦月升上夜空。
她呆愣著盯著遠處那零丁光點,摸了摸腦后的瀝青路面。
這才想起自己不久前暈倒了。
她撐著手從地上坐起,起身時恰好腳腕掃到什麼東西,擦著地面嘩啦嘩啦滾到她的面前。
李柚白借著微弱的月光拿起,發現那是之前被打掉的面包。
她實在是太餓了,根本來不及等待,坐在地上撕開面包袋子,便吃了起來。
一個面包還不夠,李柚白又爬起去垃圾桶里翻出三四個。
等這些面包都入了肚,再休息上一小會兒。
李柚白總算感受到力氣回來些。
青蛙停止叫喚,周圍再次安靜下來,靜的仿佛她正在被世界遺忘。
李柚白盯著十幾米遠的小賣部,思考半晌。
然后堅定不移走向路邊,抓起塊被水浸飽的紅磚。
來到小賣部門前,毫不猶豫向玻璃窗砸去。
一下玻璃沒有碎,那就來第二下。
一直到整面玻璃窗都碎成渣了,她才停手。
玻璃砸完再去砸門。
小賣部的門是那種舊式的鋁合卷簾門,一塊磚頭下去,門向內凹陷,折出V字。
李柚白連著砸了五六個V字才肯罷休。
丟掉磚頭,再在門前吐上口水。
“你他媽才是小東西。”
她終于心滿意足地拍拍手,離開。
第二章:大巴車
灰蒙蒙的云霧遮住東方,冷空氣有一陣沒一陣的往李柚白衣服里頭涌。
她睡在等大巴口的暖棚里,身子蜷成一團,早晨的霧在暖棚頂上凝結成冷水珠鉆過縫隙滴到臂彎里。
李柚白在夢里打個寒顫,醒了過來。
先是迷茫地看了眼周圍。
自己躺在平時檢票人歇腳的長椅上,長椅外套著個隨時會吹倒的透明油布,幾根細竹竿支撐成一個暖棚的輪廓,勉強遮風擋雨。
李柚白朝著門那頭的腳腕已經被凍得烏紫,手覆蓋上去都沒有什麼感覺。
她揉揉眼眶,打了個無聲的哈欠。
從長椅上下來,坐著活動活動腳腕。
等腳腕回溫后,再走出暖棚。
昨晚那件外套被她在泥地里滾過后,已經從白色變成了棕黑色,被她丟在了暖棚周圍。
現在李柚白穿的是件普通的黑色薄款衛衣,下.身灰白運動褲,沾染著些許泥水的長發被隨意的扎在腦后,清秀小臉上滿是沒睡好的倦意和起床氣。
李柚白面前是一條長長的公路,左邊連接著臨城口,右邊則是走向更遠的都市。
公路對面是塊被開墾了的田地,只是因為沒人種地,現如今田野里長滿了綠色。
天還未完全亮,灰蒙蒙的,空氣中滿是被雨清刷過后的清澈。
李柚白站在路邊等了大概十幾分鐘后,終于迎來了這個車站的第一輛大巴。
車穩穩停在她的面前。
檢票大媽甩著賬本,打哈欠從上面走下來。
在看見李柚白時動作一停,明顯地愣了愣,
問:“去浮縣的?”
李柚白偏頭看向坐在大巴車里的司機,大概五十多歲,是個大叔,青黑色的下巴,隨意抓了幾把短發,眼底是濃厚的黑眼圈。
剛到新站點,此時的他正在用手機刷視頻以保證自己清醒,不知看到了什麼,發出嘿嘿的傻笑。
李柚白收回目光,點頭。
大媽嘩啦啦翻開手中的賬本,隨意在上面畫上兩筆后,從下一頁抽出張紅色的紙,丟了過來。
“十七,交錢后去上面坐著。”
李柚白一手捏著紅紙,一手從褲袋里掏出七張皺巴巴的一塊和兩張五塊,遞了過去。
上車后,找到大巴車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
時間還早,檢票大媽在暖棚下面站了會兒,沒看見人來后,又回到了車上。
就這樣又等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
只來了個提著一大袋土豆的農民工,上車后和檢票大媽笑嘻嘻的打招呼。
李柚白聽見聲音,抬眼皮看了看,再繼續閉目養神。
這次沒過多久,大巴車便輕輕搖晃起來,終于開始駛離這個地方。
伴著車身輕緩的搖晃節奏,李柚白拉高衣領,雙臂交疊放在胸前,腦袋磕在玻璃窗上,淺淺睡了過去。
從臨城到浮縣要經過很長一段山路,昨晚又剛下過大雨,山上的碎石都被沖到馬路上,雖然小,但還是免不了磕磕絆絆。
這一路,李柚白睡得很不踏實,時不時就要被磕醒,迷迷糊糊抬起頭盯一眼窗外,再合眼睡過去。
車到的時候,她的腦袋由于慣性不自覺的往前沖了一下,剛好磕在前面的靠椅上。
李柚白吸了口冷氣,扶著脖子轉醒,瞇眼看了眼窗外。
陌生的車站。
前面農民工和檢票大媽聊了一路,現在臨近下車,好像還沒說完似的,站在車門口激動地聊著天。
李柚白轉了轉脖子和手腕,站起身,也不管他們有沒有說完,三兩步走過去,冷冷語氣道了句,“讓讓。
”
然后從他們中間插了出去。
下了車,呼吸到新鮮空氣。
李柚白心情終于好了些,隨之而來的是肚子的抗議叫囂。
昨天餓了一天,到最后也只吃了幾個面包,頂多算墊墊肚子,根本不能堅持太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