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是哪家的孩子。在那兒蹲著干什麼呢?!”
李柚白一個激靈,把錢包往懷里一塞,沒聽游安說什麼。
喊了一聲:“跑!”
就拉著他又跑了起來。
他們穿過村莊,跳下梯田,踏過水畔。
一直跑到黎明破曉。
白色微光從遠處朦朧山巒后透過,驅散鄉間如墨的晨霧。
在跑到村外橋上時,游安突然一停,驚恐地盯向橋對面。
“不行!”
被拽停的李柚白一個踉蹌,差點倒下,穩住身子后,回頭問。
“怎麼了?”
游安眸子顫抖,出自本能的恐懼害怕,邊搖頭邊回答。
“對面有劉爸的人,他們不會讓我跑的,我走不了。”
李柚白睜大眼睛,同樣惶恐。
“那你不早說?”
說完她趴在橋邊,向下看。
昨天剛下過雨,橋下水漲了不少,清澈,黝黑,仿佛探不到底的深潭。
李柚白把折起來的畫和錢包裝進剛才順手拿上的塑料袋里,往懷里更深處塞了塞,回頭問游安:“你會游泳嗎?”
游安不明白她什麼意思,茫然地發出一個氣音,“哈?”
沒等他回過神,李柚白轉過頭去,攥緊衣服,后退幾步,沖上橋邊圍欄,一躍而下。
“等等……”
沒攔住人的游安不敢相信地瞪圓了眼睛。
上下嘴皮子打架,愣是說不出一句話,像個被丟下的小孩兒手足無措站在原地,環顧四周。
最終還是一狠心,跳上圍欄,捏住鼻子,失重般往下墜去……
刺骨的河水瞬間包裹他的身體。
游安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冷過。
也從來沒有覺得這麼自由過。
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痛苦,相比現在的寒冷,都算不得什麼了。
清涼的河水在他耳間,發間,身體的各個角落穿梭,流轉……
周圍靜的像是被抽掉空氣。
他不斷撲騰掙扎。
直到握住一只溫暖纖細的手,他如碰到救命稻草般狠狠抓住,再也不敢放開。
*
山里水深,李柚白他們順著河流飄了很久。
直到遇見一個小水壩。
水流變小。
他們不得不從河里爬起。
但也沒走上大路,而是靠著河邊走,藏在那些蔥蔥綠綠的枝椏后。
此時天已大亮,旭日東升,為大地投下一片金光。
李柚白渾身濕透,白著小臉,步履蹣跚地向前走著,每走兩步就要給自己的衣服擰一次水。
這樣在河水里浸飽了的衣服一時半會兒干不了,貼在身上難受極了。
想到早上從橋上跳下來。
從來沒有這麼瘋過。
也是搭錯了筋,爽是爽了。
但是一想到,要穿著濕透的衣服走一路,李柚白就恨不得給當時的自己抽兩巴掌。
怎麼就沒忍住跳下來了?
走到一塊大石頭邊,李柚白撂攤子,“我不走了。”
在后面跟了一路的游安立馬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盯著李柚白。
老實說這里離他們之前待的村莊已經很遠了,河流兩邊都是山林,沒有狗叫只有鳥鳴,仿佛空無人煙的深山老林。
陽光透過樹葉剛好鋪滿李柚白面前的大石頭。
她左右看了看,然后開始自顧自地脫衣服。
游安雖然從小遠離父母生活,但也知道該有的男女之別,現在見她旁若無人地開始脫衣服,一時間驚得手足無措。
李柚白脫得很快,把外衣外褲拋到大石頭上曬著,只留內衣內褲穿在身。
游安回神轉身的動作也很快,但還是免不了看到一些。
李柚白見游安轉身背對自己,起了逗弄的心思,挑眉。
“你轉身干什麼?”
游安答:“你……光著身子。”
李柚白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光著身子怎麼了。我的身體又不是丑的見不得人,你是覺得不好看嗎?”
游安覺得自己跟不上她的腦回路。
是這個原因嗎?!!
李柚白像是看見什麼稀奇玩意。
“怪人,他們都喜歡我的身體,你竟然不喜歡?”
“……”
游安不回答,李柚白也懶得繼續了,不再去管那邊什麼反應,轉身從濕透的外衣里掏出塑料袋。
雖然有塑料袋包著,但里面還是進了不少水。
畫和錢包里的錢都濕了。
李柚白把它們小心翼翼地拿出來展開,一張一張地貼在大石頭上,想要晾干。
做完這些,她又感覺腳下的鞋子里進了泥沙,走起路來很硌人。
脫下鞋子,在水里沖了沖,想要找地方晾干。
但眼前的大石頭已經沒位置了。
她只能跑到河對面,找地方晾著。
回來在曬衣服的大石頭邊找地方坐下。
等待的日子總是無聊的,剛好旁邊還有個大活人。
無聊了十幾分鐘后的李柚白忍不住搭話。
“喂,還沒問過你叫什麼名字?”
“游安。”
“你姓游?好奇怪的姓。”
“不是,我沒有姓。”
“為什麼?”
游安停了兩三秒才回答。
“被父母拋棄的人都沒有姓。”
李柚白想起火車站那個保安大叔說的話,恍然大悟,像是一點兒也不怕別人忌諱道。
“噢,對,你好像是被拐賣進去的。”
“……”
“不過也不用太傷心啦,現在你已經逃出來了。”李柚白摸摸腦袋,“雖然剛開始知道你偷了我錢包,確實挺生氣的,但現在也回來了,沒什麼大不了。
既然你跟我跳下橋,不如你跟我姓吧,我叫李柚白,你以后就叫李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