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你實在耿耿于懷,那我們有必要來談談價碼。”熟悉的煙嗓重新在大門口響起。
姜百思意外地看過去,是去而復返的老吳!
陸予城勾唇一笑:“去而復返,那現在很明顯我們是買方市場了,你可談不到什麼好價錢。”
“這麼直接,不怕談崩?”老吳眼神犀利。
“我賭你不會。”陸予城回望著他,眼中滿是篤定。
老吳頓了頓,嘆了口氣:“好吧,你們贏了。”
“為什麼改主意?”
“你不是猜到了?因為最后那句話。”老吳摸了摸瑞瑞的頭,表情像是陷入某種回憶,“我想我是應該讓他見識見識,這里當年的盛況。”
姜百思終于笑了起來:“我賭你是個好爸爸,看來是賭對了。”
老吳臉上的笑意古怪起來,他看向陸予城:“你女人不但拗,還愛自以為是。”
突然被人身攻擊,姜百思一時竟沒來得及反駁,隨后就聽瑞瑞說:“他不是我爸爸。”
“他是我弟弟的孩子。他的爸爸就是當年把這里打理得很好的那個人,而我,就是那個把這里經營到差點垮掉的第二任老板。”
搞了那麼大一個烏龍,姜百思想把自己埋進土里去。
陸予城眼尾輕輕勾起,看姜百思面上強裝鎮定,后耳根卻漸漸地紅起來,眼中笑意更深。
回去的路上,陸予城還在笑。
姜百思有些惱怒地瞪著他:“笑夠了嗎?”
路遇紅燈,陸予城踩下剎車,順著車流停下,轉頭看她,臉上是止不住的揶揄笑意:“你是怎麼就認定人家是父子的?”
姜百思覺得尷尬極了:“他們都姓吳,長得又那麼像,很容易讓人誤會好不好!你難道沒誤會嗎?”
陸予城臉上的表情欠揍極了:“我早就知道他倆是叔侄啊,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笨嗎?”
姜百思覺得不可思議:“你為什麼會知道?”
她這樣微微睜大了眼,那些此前籠罩在她身上沉沉的暮氣和焦慮,此刻悄無聲息地收起了它們的觸角,整張臉上多了幾分生動的孩子氣。
陸予城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情都多了幾分愉悅。
借機將那幾分莫名而來的愉悅釋放,他輕嗤一聲:“我有嘴難道不會問嗎?”
對面這女人思索了幾秒,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瑞瑞!”
她想起來當初幫沈闊要回那兩幅畫時,跟老吳討價還價的當口陸予城還有空閑跟門外坐著的瑞瑞逗趣。現在想想,十歲的瑞瑞顯然不懂人心險惡,被這大尾巴狼三兩下套出了很多話來。
“所以你一早知道了這里的存在?”
“也沒有比你早太多,瑞瑞跟我說的時候我并沒有太在意,只是一家普通超市而已。前兩天路過這兒,想著順道過來看看,老吳這樣的人經營的超市會是什麼樣。結果發現這家超市可一點也不普通……”
姜百思說道:“何止是不普通。這個地方雙層結構,上層的獨特采光設計幫我們省去了一般場所墻壁上會產生眩光的麻煩,不必在燈光設計上頭疼。對于沈闊的畫作來說,是個絕佳的畫展場所,而下層回旋形的結構也提供了很好的布展空間……”
姜百思講到一半突然停住,因為她看到陸予城看著自己若有所思的眼神。
果然,下一秒他就發問:“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沒上過大學?我看你分析起來可比專業學生還要專業。
”
他目光灼灼,她心亂如麻。
如果告訴他她在著名學府肄業,按照他的個性勢必會問她原因,所以當初為了杜絕麻煩,她干脆扯了謊。現在發現,隨口扯的這個謊同樣令她頭疼。
“我高中時,對藝術學很感興趣。”
他嘴角噙著懶洋洋的笑:“所以?”
“我是個孤女,學藝術不是我這樣的人擔負得起的。”她言簡意賅。
孤女,是她給自己的另一種人設,只有這樣,他和Y.U的人才會對她這樣一個無家可歸、沒有親人聯系的人不產生絲毫疑問。
他拉長了音調:“啊……我怎麼給忘了,我們小姜主管可是我撿到的灰姑娘呢。”
又開始陰陽怪氣了,那種即將被看穿的感覺簡直令姜百思頭皮發麻。
但陸予城終究沒再說什麼,紅燈轉綠,他松開剎車跟上前車。
黃昏的城市主干道,車流匯成一條條長龍。車尾燈閃著明亮的紅色,像是血液一般通向這個城市的四肢百骸。夜幕降臨,屬于這個城市的盛宴剛剛開始。
姜百思是在車子拐過第二個路口之后才察覺到不對勁的。
“這不是回畫廊的路。”
“下班時間都過了回去干嗎?”
“我們去哪兒?”
陸予城頓了頓,扯起一個惡劣的笑:“去我家。”
看到他的模樣,姜百思反倒松松地往座椅上靠去,神態一派輕松愜意:“好啊。”
并沒有捉弄到她,陸予城覺得有些無趣,撇了撇嘴角:“你有時候真的很不可愛,你知道嗎?”
姜百思輕輕哼了一聲:“下次捉弄我之前先把劇本寫好行嗎?先不說你會對我感興趣這種可能性存在概率有多大,就算你想干點什麼,會帶著這一大堆食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