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我就把老大吩咐的非賣展品的標簽貼到旁邊。”
二樓展廳,原本被墨跡污染的痕跡已經被完全除去,因污損畫作撤下而空缺出來的部分此刻正掛著一張巨幅的中國風油畫。何眉并不十分懂畫,但看這幅畫,花影、水影、月影、光影,將光與影的藝術描繪到極致,筆觸輕盈,用筆嫻熟,美得不像話。
而此刻她的好友,則看著這幅畫發著呆。
何眉推了推想事情想出了神的姜百思:“姜姜,你怎麼了?”
姜百思如夢初醒一般,走到陸予城面前,問:“這畫你哪兒來的?”
陸予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踢了踢一旁的紀庭方:“他找來的。”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紀庭方像是上課遭遇老師提問一般緊張:“這是我一個朋友的畫,我正好找他救一下急。所以才說非賣展品嘛,用完了還得還回去。”
“你的朋友?什麼朋友?”一旁的何眉傻傻地問。
紀庭方硬著頭皮回答:“就……就一個沒啥名氣的,說了你也不知道,這是他的練習作品,只是借我們用幾天。”
姜百思看著他,嘲諷一下:“將Elton的畫說成是無名小卒的練習之作,你是覺得觀眾都是瞎的?”
除了有限幾個當事人,展廳里的眾人皆是齊齊吸了一口氣。
對真相一無所知的季小蕾發出了夸張的感嘆:“是我該死,竟然沒認出來偶像的畫!”
嚴飛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老大,被陸予城警告地瞪了一眼,沒敢再亂瞟了,他怕自己心虛泄密。原本就被秘密塞得食欲不振的嚴飛覺得,今天自己怕是又要減一碗飯了。
何眉回想了一下,問道:“所以昨晚,是Elton找你出去?”
紀庭方這下不知道該點頭說是,還是搖頭說不是,僵硬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姜百思看了看紀庭方,又看了看陸予城:“Elton現在在本城?”
陸予城撒謊臉不紅心不跳,滿臉坦蕩蕩:“你看我干嗎?你該問他,我也是找他幫的忙。”
他這麼一說,大家的視線又紛紛落在了紀庭方頭上。
紀庭方狠狠地瞪了陸予城幾眼,奈何對方根本接收不到。
他干笑了幾聲:“Elton比較低調,他不想讓人知道他的畫在這兒展出。你也知道的,他已經封筆好幾年了。”
他不知道這麼說姜百思信不信,但好歹她后來并沒有問什麼。
很快,紀庭方就知道,姜百思所說的觀眾不是瞎子是什麼意思。那天上午,網上就有“疑似Elton的畫重出江湖”這樣的帖子出現。后來經《藝術觀》副主編張放的鑒定認為高度疑似這畫就是Elton所畫之后,該帖幾個小時之后被迅速轉發成了熱帖。
隨后有藝術評論專家對連續兩天這場展覽的熱度做了評析,最后得出“姜姓策展人真是打得一手營銷好牌”的結論,話里話外諷刺這場展覽暴露主辦方為吸引流量不惜迎合大眾嘩眾取寵,拋棄了美術館傳播藝術和大眾審美教育的職責。
然而卻被隨后趕到的大批Elton的粉絲痛批。
“符合大眾口味就是刻意逢迎了?所謂的專業藝術家真的有多麼膚淺。”
“這麼個小破展覽處處透露著沒錢的氣質,是什麼讓您覺得這是場營銷?”
粉絲與網絡大V的罵戰更是將這場展覽的熱度推到空前高度。
雖然網絡議論紛紛,但那幅掛在展廳的畫作旁,貼著的標簽始終沒有換過:
作品名稱:無題
作者:佚名
備注:非賣展品"
我們是同一類人
終于等到最后一位觀展者離開,姜百思穿著高跟鞋站了一天,后腳跟都磨出了血泡。
季小蕾捧著臉站在那幅畫前,兩眼亮晶晶地說:“今天這張畫怕是被人自拍留念最多的一張了。”
何眉搖了搖頭:“少年天才的名頭是不是特招女孩子喜歡?你沒看最后一個女孩子走之前還悄悄拉著嚴飛問Elton在哪兒。真是的,Elton在哪兒他怎麼會知道?”
正喝著水突然被提到名字的嚴飛一口水嗆進了氣管,咳得滿臉通紅。
他的確是知道的。
只是他不能說。
他突然理解了季小蕾那個理論,懷揣著秘密的人果然會被撐到。
“嚴飛,你怎麼了?總覺得你最近怪怪的。”季小蕾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
嚴飛咳得更厲害了。
“今天大家都累了,各自散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陸予城開口趕人,他怕季小蕾再問下去,嚴飛會把什麼都招了。
只是可惜他打發得了眾人,打發不了姜百思。
姜百思攔住了他,一臉凝重:“我們聊聊。”
他沉默地盯了她半晌,視線又落在她被高跟鞋磨破了后腳跟的腳上,點了點頭,拿起鑰匙:“車上聊,我送你回家。”
他們一前一后往外走去,陸予城忍不住有些頭疼,他不確定這姑娘已經猜到了多少。
姜百思坐進車里后,單刀直入:“你和紀庭方那套說辭哄得了別人哄不了我。”
他一味裝傻:“扯上我干什麼?都說了那畫是紀庭方找來的。
”
姜百思轉過臉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紀庭方只是個幌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