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手看了一眼手機,已經五點過十分了。
姜百思還沒回來。
回想起那一天在姜百思家門前看到的一幕,季小蕾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嘆什麼氣呢?”嚴飛問。
“姜姜姐還沒回來。”季小蕾苦著一張臉,“我胃脹氣。”
“姜姜姐回沒回來跟你胃脹氣有什麼關系?”嚴飛滿臉疑惑。
“你這個榆木腦袋!”季小蕾白一眼他,“姜姜姐跟顧先生待得越久不是越代表他們舊情難舍?如果他們舊情復燃,我們老大怎麼辦?”
信息量太大,嚴飛倒吸了一口涼氣:“你說姜姜姐和顧衍?”
季小蕾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不該說的,懊惱地捂住了嘴,壓低聲音恐嚇嚴飛:“你別告訴別人啊!我答應過姜姜姐不說的!”
嚴飛點了點頭。
季小蕾放下心來,一轉頭,就看到陸予城寒著一張臉站在他們身后幾步之遠。
季小蕾手里拿著的手機“啪”一聲掉在地上。
“老……老大……”因為太緊張,季小蕾差點咬掉到了舌頭。
該死,老大是什麼時候站在這兒的,她怎麼完全沒察覺到!而且問題是,他究竟聽沒聽到她說的那些話啊?
季小蕾想掐死自己。
短短沉默的幾秒鐘,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一般難熬。
陸予城輕掀眼皮,面上看不出任何異常,皺了皺眉,指著掉在地上的手機,問:“我有這麼可怕嗎?”
季小蕾把頭搖成撥浪鼓。
“何眉和紀庭方在二樓盤點已售的作品,你們還不過去幫把手?還有閑工夫在這兒閑聊天,人家兩個好歹是因為畫廊人手不夠來幫忙的,你們倒好,干脆偷起懶來了?”
看這樣子,是沒聽到?季小蕾緊張得快哭了,這會兒聽到老大使喚她去干活,巴不得趁這個機會先逃離現場,使個眼色拉著嚴飛一塊兒逃似的跑走了。
他們走后,陸予城轉頭望著美術館后門的方向,輕扯著嘴角,聊得可真夠久的,太陽都下山了還舍不得回來哪?
季小蕾的話他聽到了。
當時他腦子里劃過的想法是果然如此。
在姜百思同他說的故事里,只語焉不詳地帶過了顧衍的存在,但他知道,兩個浮萍一樣的人從小一起長大,是彼此化入血液的情分,在這情分里,能生出別的感情來,他絲毫不會奇怪。
他也是男人,他太能看懂顧衍看向她的眼神里究竟藏著什麼了。
而她……
他想起了那個她重逢顧衍的月夜,她在月光下哀傷的臉。
突然間一陣暴躁,他手摸向口袋,摸到煙盒的一刻手下意識地凝滯了一下。
因為她立的規矩,他已經許久沒有碰過煙了。
落日余暉漸漸隱沒,展廳里靜悄悄,只有他一個。
手指夾起煙,打火機點上煙頭,煙草的灰色煙線在空間里裊裊升起。
然后下一秒,他就聽到了熟悉的帶著怒意的聲音:“陸予城,你又抽煙!”
姜百思一進來就聞到了煙草味,她皺著眉,氣勢洶洶要去抽掉他手上的煙。
煙蒂猩紅的光芒倒映在陸予城眼底,一閃而過。他左手微抬,右手攥住姜百思細白的手腕,在她愣神的瞬間,他將她輕輕一扯,推入了鏡子迷宮的入口。
姜百思只覺得人影一晃就被他壓在了鏡面上,那根淪為導火索的煙被他輕輕踩在腳底碾滅,她剛要說話就被他故意呼出的煙霧嗆住了喉嚨。
“陸予城,你干嗎……”
她控訴的聲音淹沒在唇齒之間。
這一次,不再同之前那個蜻蜓點水的“蓋章”一般了。這一次,是掠奪,是啃噬,是狂風暴雨過境。
姜百思像一葉小扁舟一般無力,她的推拒、閃避皆被他輕松化解。他的口腔充斥著嗆人的煙草氣息,余霧裊裊中她緊閉了眼,不敢再看鏡中倒映的人影。
嘴角傳來一陣劇痛,陸予城終于松開了她。鏡中映出他帶著血珠的唇,殷紅一點,格外醒目。而他的血亦沾染在她的唇間,襯著她眸光閃閃,臉若紅霞,倍顯動人。
她確實被煙嗆著了,一直咳得停不下來。
他的手在她背上輕撫,被她氣憤地躲開了。好容易緩過來氣,他下一句話又讓她嗆住了一口空氣。
眼前這人臉上掛著欠揍的笑:“我還以為你會給我一巴掌。”
的確應該給他一巴掌!
姜白思的手高高揚起,還沒等揮下就被他輕而易舉地攥住。
他的手掌寬大溫熱,長期執畫筆的手指帶著微微粗糲的繭子,擦過她手腕內側的肌膚,帶來灼人的熱度。
“我道歉,之前不該對你發脾氣。”男人嘆息一般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依著他的脾氣,這或許是他此生頭一次跟人服軟道歉。
姜百思掙了一下,沒掙開他的鉗制,臉微微發紅,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別的。她僵著聲音回道:“你該道歉的不只是這件事吧?”
陸予城忽然笑了起來,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如果你是指這兩個吻,那我絲毫不覺得抱歉。”
看到她瞪著他,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既然蓋了章,那違約了就得受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