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輕輕嘆了一聲,找來碘酒和紗布,處理他的傷口。
她視線專注地落在他的傷口上,她的睫毛鴉羽似的又長又密,窗外的光落進來在她臉頰上投下沉靜的陰影。
心理學上有個理論,人的審美是有傾向的,所以通常來說一個人總會愛上同一類人。
而她,就是長在他的審美傾向上。他不知道到底怎麼才算一見鐘情,但確實無可否認的是,他初見她,大雨滂沱之下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微弱地漏了一拍。
她整個人像一團霧,一個謎,理智和經驗告訴他,這不是一個適合談愛的女人。
所以當他無意間遇到和她長著相似眉眼的秦斯穎時,他看著對方的眼睛失了神。
秦斯穎是個于感情上十分敏感的女人,她迅速察覺了陸予城的失神,并且將時機抓住。他其實一早知道她從韓清如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份,甚至連相遇的戲碼都是巧妙安排,但他懶得拆穿。
她不過想獲取一些資源,而他只是想驗證一件事,驗證自己對于姜百思說不清道不明的心動,是否僅僅來自于對皮囊審美傾向而產生的一時迷惑。
隨后,他很快發現原來那個心理學理論于他而言只對了前半句。他的確是有審美傾向的,但他不會為此愛上同一類人。
他悲哀地發現,他僅僅只是為那一個人動心。
為那一個注定的、無法給予他同等回應的人,動了心。
所以他匆忙地叫停了那段短暫的交往,甚至連牽手都還未發展到的所謂交往。
他忽然想起了紀庭方問他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姜百思他的心意?
那是因為,他幾乎已經可以想到她會給他的答案。
姜百思現在之所以會答應依舊留在Y.U,是因為他和韓令遠之間的私人恩怨,讓他們暫時有了共同的目標。而如果他一旦要跨過這個界限,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為什麼讓你過來喂貓你不來?”他盯著她,開口問道。
包扎傷口的動作幾不可察地凝滯了一下,那片鴉羽似的長睫像是被驚動的蝶一般輕輕顫了顫。
她在緊張。
在緊張什麼?
答案不言而喻。
她從來不是一個傻白甜,傻到在一個男人吻了她兩次之后,還傻傻呆呆毫無警覺。
她如受驚的獵物一般,警覺心早就悄無聲息地布下,只等獵人踏入她的禁地半步,她就會逃得無影無蹤。
所以,三十六計全都沒用,對付她,只能徐徐圖之。
他輕輕勾起唇,一副輕佻的模樣:“姜百思,你不會以為我對你有什麼想法吧?畢竟我也算是吻過你兩次。”
姜百思的長睫劇烈地顫了顫,像那棲息于花上的蝴蝶隨時可能展翅飛走。
她的唇動了動:“陸予城,我……”
“你少自作多情了。”他呵呵笑了起來,有些突兀地打斷了她的回答,“我怎麼會喜歡你,又擰巴又無趣的女人。”
她的神情像是愣了愣,又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她的臉上帶著茫然,陸予城并不能十分真切地捕捉到她真實的反應。
但好在,她并沒有再說什麼抗拒的話。
受傷的指尖被妥善地包扎好,她站起來,臉上恢復了平時的神態:“我送你去醫院。
”
陸予城是第一次看到姜百思開他的車,他坐在副駕上,偏頭看她柔和的側臉,回想起那一日在機場高架上他將她那輛破桑塔納攔下,那個時候他心里在想什麼呢?
他在想,這個渾身都是謎的女人啊,自己會為她如此動心,完全是情有可原的呀。
思及此,他輕輕勾起一道淺笑。
姜百思莫名:“在笑什麼?”
他的視線落在她熟練地掛擋起步轉方向盤的動作上,由衷地評價:“車技不賴。”
姜百思不置可否:“多謝夸獎。”
“為什麼要裝作不會開車呢?”陸予城問。
這會兒正是早高峰,姜百思的視線專注在路況上,并沒有及時回答他。
就在陸予城以為姜百思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聽到她略帶自嘲的聲音:“因為開車的時候,我會忍不住想起手把手教我開車的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
在整個韓家,在她整個少女時期,會有耐心手把手教她的,只有一個人,顧衍。
陸予城發現自己竟然本能地抗拒這個答案,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主動提起這個話題。車內于是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姜百思的手無意識地握緊了方向盤,她能感覺到陸予城聽到這個答案之后異樣的沉默。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地故意提起這話。
她并不是一個感情遲鈍的人,對于陸予城對她的好感,她其實能夠隱約地感覺得到。
她原本已經打算,一旦他說出口,她就會離開。
只是姜百思沒想到,他當著她的面否認了,反而讓她不知該如何自處。
她知道陸予城從一開始就誤會了她和顧衍的關系,而她現在故意提起這話,也或許是潛意識里有意讓他繼續這樣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