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雙念把筆往地上拋了一下,筆筒順著地面往前滾,滾到了于秋的腳邊,于秋仿佛沒注意到,依舊埋頭看復習資料。
陳雙念就走到她的座位邊,撿起自己的筆,順勢擺出一個笑臉跟于秋打招呼。
于秋看向她的一雙眼睛波瀾不驚。
陳雙念被盯得有些心虛,總覺得自己的意圖被發現了,也總覺得于秋的眼神太過于直晦。
“我叫陳雙念,跟你一個班的。”
陳雙念介紹完自己的名字,頓了一下,補充了一句,她怕于秋不記得她是誰。
于秋淡淡地點點頭:“我知道。”
陳雙念笑了笑,順著話頭往下聊:“馬上就要迎來分班之后的第一次考試,其實還稍稍有點緊張……”
陳雙念還要說下去,卻見于秋已經把頭低下,繼續看復習資料了。
行吧。
陳雙念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攤開復習資料開始看。
最后考試成績下來,陳雙念拿著成績單。
其實也不算是考差了,但是—
要怎麼說呢,就好比掛在枝頭的氣球,還差兩厘米就能夠拿到,但是偏偏在這個時候樹枝斷了,于是你就掉下了枝頭。
這種只差一點點的感覺,非常讓人不爽。還不如一開始那個氣球就系得很高很遠,讓陳雙念永遠夠不著。
她考了班上第二名,于秋是班上第一名,她們倆相差5分。
一道數學選擇題的分數,如果陳雙念能夠多做對一道數學的選擇題,或者是填空題,她就能夠得到第一名。
說不沮喪是在騙冬瓜。
尤其是拿到數學卷子之后,發現自己還真的因為馬虎錯失了5分。
明明在試卷上都選的是B,結果挪到答題卡上就變成了C選項。
跟正確答案失之交臂。
陳雙念簡直想要回到考試的那個時候,拎著自己的耳朵左三圈右三圈擰個720度,提醒自己好好地檢查答題卡,有沒有涂錯。
要是把這個數學選擇題答對了的話,她就考了跟于秋一樣的分數,就也是班上第一名了。
真糟心。
陳雙念又去了沒有修好的圖書館。
學校遮天蔽日的梧桐依舊很茂盛。
程程這次月考考得不錯,在年級上看進步了50多名,開心得不行。
陳雙念強打著精神跟她笑了一番,恭喜她。
這時候只有一個人了,陳雙念再也繃不住。
她盯著梧桐,秋風蕭瑟,梧桐的葉子掙脫了枝干的束縛,晃晃悠悠地往下落,校園里的葉子鋪了厚厚的一層。尤其在沒有人走的地方,更是鋪得繁盛。
圖書館面朝一大片人跡罕至的荒地,那里基本上可以算作是梧桐樹落葉的集中營,厚厚的一大片鋪在那里,陳雙念想,如果踩在上面應該會發出脆脆的聲音,也不一定,也有可能不會那麼脆,因為前段時間下雨有些潮了。
光線逶迤,拖著形狀,緩緩地在樹和樹之間游走。
臨近夜晚,夜幕低垂,天邊像是打翻了藍墨水,深黑、深藍、墨藍,最后一點點變淺,挪到天的正中央。
對面的高三樓早就已經燈火通明。
陳雙念坐在這里,突然之間,悲從中來。
單說是為了成績,好像也不是,還有對自己的失望。
她期待著自己能像于秋一樣,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專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兒,但是她又總是做不到。
仇野狐照舊在那里睡覺,聽見哭聲,探頭一看,是陳雙念。
以為誰欺負她了,仇野狐心里“噌”地燃起火。
他擼起袖子,目光狠厲:“怎麼了!哭什麼!”
陳雙念抽抽鼻子,想了想,挑了一段容易被理解的理由。
“考差了。”
仇野狐聽完覺得腦子嗡嗡的。
“?”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記岔了,拿出手機重新看了一遍電子版的成績單。
確定此時此刻,哭喪著臉,說自己考得差的陳雙念,是班級第二名。
全班倒數第七的仇野狐看著全班正數第二的陳雙念:
“你有病吧?”
仇野狐簡直覺得陳雙念是來諷刺他的。
陳雙念翻了個白眼,沒有誰能懂她真正的傷悲。
正準備走人,仇野狐拉住他,遞給她一包紙,陳雙念說:“沒哭。”
仇野狐說:“擦汗。”
陳雙念哭笑不得,說:“我真的沒哭。”
仇野狐觀察了她一會兒,發現這個人還真的是沒哭。
“那你在那兒抽泣個啥啊,大晚上怪瘆人的。”
“我不是以為自己會大哭一場嗎,誰知道最后沒哭出來呀!”
兩人對視三秒,異口同聲罵了一句:
“神經病!”"
My deskmate "日子盤旋在梧桐樹上空,慢慢悠悠的,時間就又晃過了一天。梧桐葉子又往下面掉,來年春天它們會逐漸腐爛,和土壤融為一體,變成肥料供給梧桐樹新的一年的生長。
有的時候想想,樹真的是一種殘忍的生物。
它是時間的見證者,也是時間的追隨者,它用一種安靜的姿態俯視忙碌的人群,好像在無聲地質問:這一群人一年到頭來又在忙活些什麼呢?
陳雙念經常上課走神兒,然后就會望著窗外的梧桐樹,腦子里想著這些有的沒的。
但是自從上次月考之后,她便很少走神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