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在一個或許太陽光很好的下午,她在班里的圖書角找到一本《佩德羅·巴拉莫》,書封上寫著什麼馬爾克斯的誰誰誰,她喜歡馬爾克斯,于是翻開看了一眼,里面有這麼一句話:那時世間有個碩大的月亮,我看著你,看壞了眼睛,月光滲進你的臉龐,我一直看著這張臉,百看不厭,這是你的臉。
陳雙念一度不能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這句話很美,所以摘抄了下來。
現在,就在這一瞬間,她看著仇野狐,突然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陳雙念把仇野狐隔空拋給她的橙子保留下來。
周末的時候,帶回了家,放在了書架的第二層,挨著一個藍色的地球儀。
橙色的橙子,藍色的星球,像是遙遙呼應的某種磁場,等待著某個合適的時機。
12·9文藝會演終于在萬眾期待中,進入一周的倒計時。
夏北斗終于松口,在一次課后,把教輔資料碼著,在多媒體桌子上敲了敲。
“知道你們在為什麼騷動,12·9文藝會演,可以開始準備了。文娛委員柳芊芊組織一下,必要的時候陳雙念也輔助一下。”
“喔呼—”
同學們歡呼雀躍,其實這時候不管是發生什麼事情,大家都會歡呼雀躍的,只要不是學習和考試的事兒,啥都能歡呼雀躍三分鐘。
夏北斗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同學們聲音降一點。
“這是高中最后一次大家都可以集體參與的大型活動了。”夏北斗說,“馬上來年開學就是高二下期,也就等于進入高三了。所以這次還是希望全班同學都可以參與進來。
”
夏北斗說不要跟去年似的,搞得全是什麼特長生的舞臺,一群人在上面吉他小提琴跳舞,下面的人根本不搭理。
陳雙念簡直對夏北斗刮目相看。
仇野狐也刮目相看了。
“我還以為夏北斗肯定會把特長生拉上去,好歹拿個什麼名次。”仇野狐說。
“我也這麼以為的。”陳雙念眼含熱淚,“沒想到夏老師其實挺溫情脈脈的。”
溫情脈脈的夏老師留了一張模擬卷和四頁練習題。
陳雙念面無表情地改口:“也不是很溫情脈脈。”
全班都可以參與的活動,又要適合“12·9”的氣氛。
柳芊芊想半天,覺得還能有什麼,只能是“大合唱”。
她下課之后,走到陳雙念的桌子邊:“你說我們唱什麼歌啊?”
陳雙念把上課的時候偷偷摸摸吃的零食從課桌下拿出來,擺到桌子上,招呼著柳芊芊來吃。
“都行。”陳雙念捻起一塊薯片,嚼在嘴里咔嚓作響,“我聽說已經有四個班要唱《黃河大合唱》了,咱們要湊一波熱鬧嗎?”
柳芊芊皺起眉。
“不吧,《黃河大合唱》好土啊。”柳芊芊也捻起一片薯片,小小地咬了一口,“從小唱到大了,一聽頭都大了。”
陳雙念問柳芊芊:“夏老師有規定要唱什麼類型的歌嗎?”
“沒有。”柳芊芊搖頭,“她就說最好大家都能參與。”
陳雙念想了想:“要不《光陰的故事》?”
她說記得之前在B站看了一個視頻,就是一個班合唱《光陰的故事》,還挺感人的,據說唱完那首歌,班級里的同學情都濃了百分之十七。
柳芊芊眼睛一亮。
“可以可以!”柳芊芊瘋狂點頭,“比《黃河大合唱》來得青春洋氣一點!而且也挺符合校園的,大家一起唱的話,還能增進感情。
”
本來一直在旁邊睡覺的仇野狐,這時候突然探過來一個頭。
他先是看了陳雙念一眼,眼睛里意味不明,接著對柳芊芊說:“要不唱《同桌的你》吧。”
柳芊芊被仇野狐一看,也是不知道為什麼,立馬就結巴了,那片薯片吃得更加斯文,扭扭捏捏地說:“可、可以。我覺得《同桌的你》挺、挺好的。”
“行!”仇野狐覺得這事兒算是定了,他比了個“OK”的手勢,然后重新埋頭準備睡覺。
陳雙念目瞪口呆。
“你是文娛委員,還是他是文娛委員?”陳雙念恨鐵不成鋼,“他說唱啥就唱啥?”
柳芊芊一個美色面前沒有絲毫定力的人,她把那片吃了得有八百分鐘還沒吃完的薯片一口塞進嘴里:“相比廣撒網的《光陰的故事》,還是《同桌的你》比較有針對性,大家剛好分到了一個班,居然還能有緣分做同桌,其實唱唱這首歌,大家感情……”
陳雙念懶得聽柳芊芊瞎掰,她現在面上的恨鐵不成鋼其實更多的是虛張聲勢,她現在腦子里就回蕩著那會兒仇野狐說唱《同桌的你》的時候,看她的那一眼。
紅顏禍水什麼樣,陳雙念不知道,但是她還挺知道藍顏禍水啥樣兒的。
一個男的長那麼好看干嗎!
仇野狐說唱《同桌的你》,于是就唱了。
結果柳芊芊雷劈五百六十三回都不會想到,提出唱《同桌的你》的人,也就是仇野狐,他居然不會唱。
后來柳芊芊又絕望地發現,其實不是仇野狐不會唱,實在是他真的唱歌跑調,然后自己還意識不到。
他那會兒挺開心地哼了兩句:“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明天你是否還惦記/曾經最愛哭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