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績好,努力上進,就能保證未來是好日子嗎?什麼是好日子?掙足夠多的錢?他爸爸挺有錢的,但是他從來沒覺得他爸爸的日子是過得好的。愛一個人?他媽媽挺愛他爸爸的,但是最后還不是被背叛了。
無聊。
仇野狐打個哈欠。
他慢騰騰地又趴到桌子上,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還行,起碼現在沒有陳雙念在身邊,他也能睡著了。
說來還真的一點科學依據都沒有,他曾經連續做那麼久的噩夢,一睡覺就夢見媽媽渾身慘白僵硬死在自己面前的樣子,還以為是媽媽來索命,不讓他好好活下去,但是做母親的可能到底心軟,又讓他冥冥之中碰見也去了圖書館的陳雙念,而素不相識的陳雙念給了他良好安穩的睡眠。
“仇霸天怎麼樣了?在你家待得習慣嗎?”
晚自習的時候,陳雙念問仇野狐。
沒等仇野狐回答,一道閃電橫空出世,隔了幾秒,雷聲才轟隆隆響起來,大雨猝不及防砸下來,緊接著教室的燈熄滅,走廊應急燈亮起來。
停電了。
整棟教學樓開始沸騰起來。
黑暗中,仇野狐聽到身邊陳雙念發出不受控制的尖叫聲。
“怕?”
教室乃至整個教學樓都太吵了,仇野狐問這一句話的時候,湊近了陳雙念的耳朵。
陳雙念反應很大地往后退,椅子在地上的摩擦聲特尖銳,滑過兩人的耳朵,就像指甲不小心劃到黑板上。
尖銳的聲響好像是直接灌進陳雙念耳朵的,她摸了摸耳朵,有點燒突突的。幸好現在黑燈瞎火,仇野狐看不見。
仇野狐沒有聽到陳雙念的回答,但是感覺到了陳雙念往后躲。
他皺了皺眉,伸手牽住陳雙念的手腕,強硬地把她往自己這邊拽。
這才感覺到陳雙念的身子其實是在微微發抖的。
“你怕黑?”仇野狐又問了一遍。
“不然你覺得我現在是興奮地顫抖嗎?”陳雙念反問仇野狐。
仇野狐難得被陳雙念噎住。
他沉默了兩秒,然后手腕轉了一下,從拽住陳雙念的手變成了手往下,掌心覆蓋住陳雙念的手背。
陳雙念察覺到仇野狐無聲的安慰,她張了張嘴,老老實實地真誠道謝:“謝謝。”
“別怕。”
誰知道這時候仇野狐也正好開口。
仇野狐覺得陳雙念應該是聽到了他這一聲“別怕”,陳雙念覺得仇野狐應該也聽到了她這一聲“謝謝”。
一點毛病也沒有的兩句話,但是兩人卻又都同時覺得臉有點燒。
尷尬。
無所適從。
沒幾分鐘,電就來了。
教室燈亮的一瞬間,陳雙念匆匆忙忙地把手從仇野狐的掌心里抽出去,然后迅速埋下頭,一頭已經長到脖子根兒的短發齊刷刷地落下,遮住紅彤彤的臉和耳朵。她不自覺地坐直身子,作出一副認真寫作業的模樣。
仇野狐低頭望著自己突然空掉的手心。
濕漉漉的。
原來剛才出了那麼多汗。
上一次這麼緊張,還是在法庭上,法官問他:爸媽離婚了,是要跟爸爸還是要跟媽媽。
仇野狐皺了皺眉。
不愿再想。
他把頭埋進胳膊肘里,不太舒服地閉上眼睛,打算繼續睡覺。
過了一會兒,右邊胳膊突然被輕輕戳了一下。
仇野狐露出半張臉,看著陳雙念。
“這是我總結的政治答題模型筆記,”陳雙念抿抿嘴,“背下來,考試就可以有分的。”
仇野狐藏在手臂間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
他本來可以對陳雙念說一段兒他的“人生就是一場竹籃打水”理論,他本來也可以嗤笑一聲說他不稀罕考試的分,但是,他想到這個本子平常陳雙念都藏著掖著,不讓別人看或者翻,一副愛護得不行的樣子—
“好,我背。”仇野狐接過本子。
那次周考,仇野狐別的科目照舊一塌糊涂,但唯獨政治,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及格。
為了慶祝自己考出好成績,仇野狐連著三天沒來上晚自習。
夏北斗尋思這慶祝儀式也太長了,所以叫陳雙念去看看仇野狐干嗎去了。
陳雙念苦哈哈地問仇野狐,仇野狐眉開眼笑:“我練習籃球去了。”
說完,他對陳雙念眨眨眼:“你知道嗎,我現在閉著眼睛都能投中三分球。”
陳雙念沉默了半秒:“哇哦,那你可真棒。但是,學習也不能落下哦!”
仇野狐皺皺眉,一臉正經:“我上次政治考及格,已經耗費我畢生心力了。注定輝煌不再,所以我才來開辟新道路,謀求新發展的。”
陳雙念深呼吸一口氣。
沒關系。
這就是個戲多的神經病。
要耐心。
“高三還沒開始呢。”陳雙念苦口婆心地勸解,“很多人就算從高三開始才學,但是最后可能比從高一就開始學的人考得還好。你不要這麼早就說這次及格就是你的頂點……”
陳雙念話沒說完,仇野狐扭頭就走。
“欸?”陳雙念追上去。
“我跟聶大盤已經約好了,他已經在球場等著了。”仇野狐還邀請陳雙念呢,“你要來一睹我的風姿嗎?”
“好。”陳雙念說。
偌大的籃球場,四周已經圍滿了人,球場中間站了兩堆人,其中一堆里站著聶大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