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雙念這一次看成果圖好多了,但是光線又有一點暗。
她說:“能調整光線嗎?就是雖然說今天陽光不是非常強烈,但是你要拍出美好明亮的感覺,那就必須光照得強。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神說要有光,于是世界上有了愛人。”
哪個人沒正事兒做天天說這些屁話?
于秋被陳雙念多得跟多肉葡萄一樣的要求給整煩了。
“你的愛人現在正在被告白呢。”
“啊?”
陳雙念一愣。
她順著于秋的手指看過去。
可不是嘛,仇野狐就站在那兒,面前的女生卻絡繹不絕。
呵!
陳雙念也不拍照了,仰起脖子把手里拎著的啤酒,“咣咣咣”喝完。
仇野狐已經被好幾個女生告白了,他手里拎著一瓶啤酒,漫不經心地聽著,聽完就拒絕,過程熟稔得殘忍。
陳雙念和于秋就默默蹲在角落看仇野狐被告白,于秋看著陳雙念咬得緊緊的牙關,無奈地搖搖頭:“你要不也去趕個潮流?”
陳雙念很高傲地別開頭:“呵。”
她死要面子:“怎麼可能。”
于秋懶得多說,又遞給陳雙念一瓶啤酒:“你確定是第一次喝酒嗎?都第五瓶了吧,怎麼還不醉?”
“我也不知道。”陳雙念也很疑惑,“天生的?”
雖然不醉,但是廁所跑得勤,陳雙念從洗手間出來,一邊洗手,一邊想喝啤酒也太利尿了。
轉身,她看到仇野狐。
不管多少次,陳雙念最先看到的還是那雙桃花眼,清澈分明,似醉非笑,天生帶了點漫不經心。嘴唇薄,微微翹著,隱隱約約像是含著一汪笑。
“難受?”仇野狐問陳雙念。
一點都沒有。
本來是一點都沒有感覺的,什麼喝醉的暈啊旋啊什麼都沒有。
本來是這樣的,但是現在看著仇野狐,陳雙念突然覺得有點暈了。
她恍恍惚惚走到仇野狐面前,問他:“書店門口說的話還算數嗎?”
“ich habe mich in dich verliebt.”仇野狐又說了一遍,他笑了,眼底有妖冶的光,“算數。”
兩個人走到大部隊那兒,陳雙念被風一吹,清醒了,覺得自己剛才主動問,顯得有點急切了。
剛好仇野狐去給她倒了一杯水過來,剛要遞給陳雙念,陳雙念咳了咳,禮貌地道謝,那樣子要多生疏有多生疏。
仇野狐挑眉,這就倒了個水的工夫,怎麼就變化這麼快。
“你還記得剛才我們的對話嗎?”仇野狐問陳雙念。
陳雙念抿了一口水:“我們剛才有對話嗎?”
仇野狐笑瞇瞇的,面色不變,手上動作卻很誠實,把陳雙念已經喝了一口的水奪回來。
“不給你喝了。”
還敢給我裝什麼都沒發生。
仇野狐笑得和藹,看著陳雙念,默默咬了咬后槽牙。
吃完已經晚上九點,班長提議拍張照。
仇野狐在陳雙念身邊,半彎著腰,左手懶洋洋地搭在陳雙念頭頂,右手張開捏陳雙念的臉,陳雙念的臉被擠得肉嘟嘟的。
陳雙念瞪他,他笑瞇瞇地望著鏡頭。
最后拍出來的效果居然不錯,陳雙念還挺喜歡那張照片,說可以洗出來。
只有于秋一眼看出了重點:“嘖嘖,你看你全身上下有個衣角留給別人了嗎?”
“什麼意思?”
“仇野狐的獨占欲太可怕了。你看他把你包得有多緊。這張照片如果把其他人裁去了,對你們倆沒有任何影響。”
還真是這樣。
陳雙念抿嘴笑。
尹文濤一晚上都悶悶不樂的,總是溫和謙遜的笑臉也收斂了起來。
拍照的時候,尹文濤試圖往陳雙念身邊湊,結果還沒走近,于秋就一把拉住尹文濤,于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是什麼情況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你也挺聰明的,就沒有必要往前湊了吧。”
尹文濤看著陳雙念和仇野狐。
仇野狐正手搭在陳雙念的肩上,陳雙念像是在和他鬧脾氣,看起來挺不樂意,眼角卻又帶著笑。
“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尹文濤說。
“人活著誰沒有幾件不甘心的事呀。”于秋看著遙遠的一點,眼神飄忽,“如果件件不甘心的事兒都可以找補爭取回來的話,那神靈未免太過仁慈。”
于秋拍了拍尹文濤的肩,然后從桌子上的啤酒瓶里倒出一杯,對著尹文濤舉了舉杯子。
“聽我一句,智慧就是把所有的不甘心轉化成心甘情愿。你現在還有機會走過去,對著仇野狐和陳雙念說一番祝福的話。這樣的話,可能在之后的歲月,他們回想起你來,還會帶上柔和的濾鏡。最好不要偏執,不要撕破臉。真的不要。”
尹文濤總覺得于秋的這一番話太過于深沉,或者說太過于發自肺腑,好像于秋還真的經歷過類似的事情似的。
但是想想又不太可能,于秋明明就是一直埋頭學習,除了王后雄誰也不理的高冷模樣。
說起來特別簡單—
吃完這頓飯之后,大家鬧了一會兒,笑了一會兒,說著什麼“茍富貴,勿相忘”之類的話,然后就散了。
然后就真的散了。
陳雙念有點悵然地想,所謂同窗,開始得極不情愿,結束得猝不及防。也許有留戀,但是真的察覺是在多年以后;也許沒有留戀—那是最壞的情況,說明整個高中時代,你過得都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