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情緒的眼睛微微瞇起,目光比雪茄剪還鋒利。
“好,我記住了。”
對上男人的眼睛,周遠柔膽怯地吞一口口水。
明明,他坐著,她站著。
她卻莫名地生出一種感覺,似乎是他在俯視她。
如天神,俯視一只螻蟻。
那眼神,她不敢直視。
咬著下唇,周遠柔轉身,狼狽離開。
取出專用火柴,盛宴緩緩將雪茄點燃。
“明天我要結婚,準備好相關證件和文件。”
宋子喬:……
“您和誰?”
盛宴沒有回答,捏著雪茄站起身,走上露臺。
像那片向日葵一樣揚起臉,任陽光灑在臉上,緩緩地吁出一團煙霧。
風將煙霧吹散。
男人站在夏日艷陽里,彎起唇角,緩緩低語出四個字。
“我的太陽。”
……
……
越野車停在醫院停車場。
寧熙將風衣搭在手臂上,提著合同來到寧忱住院的樓層。
重癥監控病房門開著,一位護士正抱著床單出來。
寧熙的腦子里嗡得一聲。
難道小叔他……
“護士!”寧熙緊張地抓住護士的胳膊,“我小叔……這里住的病人寧忱呢?”
“寧先生半小時前已經清醒,轉移到普通VIP病房。”
寧熙提到嗓子眼兒的心落回原地。
按照護士的指點,她一臉奔過廊道,來到寧忱的新病房前。
“小叔!”
病床上,寧忱正撐著手臂試圖起身。
車禍時傷到脊椎神經損傷,此刻他的兩腿依舊處于麻痹狀態。
勉強將頭抬離枕頭,又無力地跌回原地。
男人的俊臉,蒙上憂郁和沮喪。
“小叔!”寧熙沖進來,扶住他的胳膊,“你不好好躺著,起來做什麼?”
看到寧熙,寧忱掩飾起情緒,露出笑容。
“小熙,你回來了?”
將東西扔在一邊,兩手握住男人的大手,寧熙收緊手指:“您嚇死我了!”
寧忱安慰地拍拍她的胳膊,“對不起,都是小叔不好。”
寧熙紅著眼圈白他一眼,“頭疼不疼,還有哪里不舒服?”
寧忱輕輕搖頭。
腳步輕響,陳惑帶著幾張單子走進來。
看到寧熙,腳步一頓。
“小姐,您來了。”
“陳惑,我小叔醒了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陳惑看看寧忱,目光有些躲閃,“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
“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寧忱接過話頭,“聽陳惑說,你去盛氏談合作的事,盛宴沒有為難你吧?”
“他敢?!”寧熙拍拍手中的公文包,“我們已經談好,他幫我們融資五十億,股權對半分,我們占主控權,合同就在我包里,明天就可以正式簽約。”
“不會吧,這個惡魔竟然沒有借機壓價?”陳惑一臉驚訝,“這不像他作風啊?”
寧忱也是滿心意外。
盛世集團北上一年,兩個公司因為領域不同,并沒有實質接觸。
盛宴的事情,他可是聽說過不少。
短短一年就吞下兩家企業,殺伐果斷。
資本圈里,暗地里都稱呼他“西裝暴徒”——
看上去衣冠楚楚優雅如紳士,行事做派狠辣如惡魔。
寧忱有些擔心:“他有沒有提別的要求?”
寧熙扯扯唇角:“當然沒有。”
要是讓小叔知道,她答應和盛宴結婚。
一向對她疼愛有加,視若己出的寧忱。
大概會坐著輪椅殺到盛世集團,把盛宴捅成篩子。
現在寧氏正在低谷期,對方竟然沒有借機為難,壓榨寧氏?
這確實不像盛宴的作風。
寧忱:“合同給我看看。”
事關重大,寧忱也不敢掉以輕心。
寧熙取出盛宴草擬好的合同,捧到他面前。
仔細將合同從頭看到尾,寧忱暗松口氣,還有些想不通。
合同上并沒有什麼商業陷阱。
傳說中的商場惡魔,竟然在寧氏危難之時,伸出橄欖枝?
擔心寧忱生疑,寧熙主動說明。
“其實,是盛宴欠我一個人情,他的外甥在南非被綁匪劫持,是我救回來的。”
寧忱輕輕點頭:“沒想到,他還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您就別多想了。”寧熙收起合同,笑著在他床側坐下,“您呢,就乖乖休養,在您身體養好之前,我一定幫你把公司管好。”
寧忱輕輕點頭:“小熙,你真的決定退役?”
寧熙語氣輕松:“鄭爺爺會幫我保留軍籍,等您養好身體我就回去,就當是休個長假。”
“對不起。”寧忱輕輕搖頭,“只怕你以后不能回軍營了。”
看出男人表情有異,寧熙一臉疑惑。
“小叔什麼意思?”
“小叔傷到脊椎,以后可能都站不起來了。”
寧熙怔住。
兩人相依為命十多年,她最了解自家小叔的脾氣。
寧忱平日里為人低調,骨子里卻驕傲的很。
下半生他只能坐在輪椅上,那是比死更痛苦的懲罰。
寧熙想要安慰對方兩句,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如果此刻躲在病床上的是她,只怕她會比寧忱更痛苦。
這種時候,任何輕飄飄的安慰都無濟于事。
寧忱彎起唇角,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
“只是兩條腿而已,大不了坐輪椅嗎,小叔不是還有你呢?”
寧熙只覺喉嚨里發堵,幾乎要無法呼吸。
明明是他躺在病床上,卻還要安慰她。
一聲輕響,病房門打開。
醫院王院長帶著一位年輕女醫生走進來。
“小熙也在啊,剛好,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的神內科副主任云鶴。
”
寧熙揉揉鼻子,努力控制住情緒轉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