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上下,早早便在老夫人院子里候著,畢竟老夫人發話,以后都要對許清宜敬著,若有誰敢放肆,休怪她不客氣。
謝淮安也在,而沒有過明路的姨娘杜縉云,則沒有資格出席,否則會被視為對許清宜不敬。
謝淮安看見老夫人這做派,便猜得到,許清宜怕是已經和大哥圓房了。
他不喜歡許清宜沒錯,但總有種被大哥搶了女人的感覺,心中和侯夫人一樣不是滋味。
本來謝淮安就一直生活在大哥謝韞之的陰影下,現在連自己自幼訂婚的未婚妻,寧愿嫁給廢人大哥,也不肯嫁給他,叫他惱火。
不過現在許清宜已經是大嫂,眾目睽睽之下,謝淮安也只能敬著這個大嫂。
“娘,時間不早了,要不要派人去催一催?”秦氏看了眼天色,沒忍住說了句。
說完就發現,侯爺和老夫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秦氏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嘴。
心中卻憤憤,當年她進門當續弦,那會兒太夫人還在,出身世家大族的太夫人最重規矩,她沒少被磋磨。
本想自己當了婆婆能威風起來,結果好吧,這哪里是娶了個兒媳婦進門,分明是娶了一位祖宗。
連她都要看臉色。
“少夫人來了。”丫鬟笑著進來稟報。
眾人看去,只見許清宜在丫鬟和嬤嬤的簇擁下,不急不慢地轉進來,衣著端莊得體,面色紅潤祥和,一派從容。
竟是看不出一絲對這樁婚事不滿的模樣。
老夫人整宿無眠,只因擔心許清宜過一夜會后悔,眼下終于安下心來。
許清宜來到堂前,屈膝給長輩請安:“清宜請祖母請安,請父親母親安。
”
然后又道:“清宜來遲了,讓各位久等,實在對不住。”
“無妨,你昨日受驚了。”老夫人露出一絲微笑道:“在韞之的院子里,住著還舒適嗎?”
許清宜笑道:“和娘家沒有什麼區別。”
一時大家都笑了。
自從許清宜出現后,謝淮安便不著痕跡地打量對方,目光充滿冷漠和不屑。
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個木訥寡言的女人好像變了。
外表依然是面若芙蕖,氣質嫻雅,卻多了幾分靈動鮮活,和從前沒有的女人味。
想到這幾分女人味,可能是大哥給的,謝淮安不禁滋味百般,心情越發糟糕。
寒暄了幾句,老夫人道:“敬茶吧。”
嬤嬤送上茶盞,溫度都是剛剛好的,可見細心。
許清宜接過來,一一給老夫人和公婆敬茶,然后收到三位長輩給的禮物,都不薄。
而她也送上自己,準確的說是原主許二姑娘,親手做的秀品。
那細密的針腳,出彩的配色,當得一句女紅典范。
敬茶這個過程十分順利,就連心生不滿的秦氏也不敢為難。
接下來是其他長輩,平陽侯府人口不少,侯爺是長子,其下還有二弟三弟,都住在侯府,未曾分家。
許清宜一一見過二叔三叔夫妻倆,交換見面禮。
剩下的就是平輩和小輩。
二叔有嫡出的一子一女,沒有庶子庶女,三叔是兩女一子,也沒有庶出,可見平陽侯府的家風很不錯,專出情種。
謝淮安是唯一有姨娘的謝家子弟,倒也不能說謝淮安不專情,只不過他專情的對象是姨娘罷了。
眼看著許清宜來到自己面前,謝淮安若無其事地喊:“大嫂”
許清宜面色如常地淡笑:“二弟。”
交換過見面禮,謝淮安淺淺鞠了一躬道:“大嫂,之前是我太混賬了,那樣輕慢你,對不住。”
許清宜望著他的頭頂,沉默不語。
謝淮安該道歉的不是她,而是真正的許二小姐,他們要堅守愛情沒有錯,但許二小姐也沒有錯,就算不愛,也不該如此折辱。
謝淮安沒得到回應,也不介意,自顧自地說:“縉云是你的丫鬟……”
“淮安。”老夫人皺眉,立刻打斷道:“大好的日子,有什麼事等以后再說,你非要現在說嗎?”
謝淮安也知道自己太急了,生生噎回去,說道:“對不起,祖母。”
他只是想拿杜縉云的賣身契,杜縉云是永安侯府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女。
一開始是伺候的老夫人,后來看上謝淮安,為了當許清宜的貼身陪嫁丫鬟,自動簽了賣身契,許清宜才肯要她。
否則她沒有辦法順理成章地變成謝淮安的妾,外室比妾更賤,名聲對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方才謝淮安主動給許清宜道歉,老夫人還以為他想通了,反省了。
沒想到只是為了杜縉云,這讓老夫人越發生氣。
但終究是自己的孫子,只好壓著火氣道:“雖然清宜嫁給了你大哥,但不代表你做錯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你現在就去祠堂跪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錯在哪里。”
聽說要跪祠堂,謝淮安不情不愿:“祖母……”
侯爺冷哼一聲:“再敢多言,我就讓那丫鬟在祠堂外面陪著你一起跪。”
老夫人和秦氏心疼杜縉云肚子里的孩子,他可不心疼。
上梁不正下梁歪,這種賣主的奴婢生出來的孩子,能是什麼好種?
“父親息怒,兒子這就去跪。”這下謝淮安老實了,他對杜縉云倒真是一片真心,害怕眾人對杜縉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