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著客人肯定看不上,她這麼一交,以后年東晟就不會找她了。沒想到,給了草圖后的第二天,年東晟興奮地跑來找她:“許小姐,客人看中你的設計了!”
剛聽到的一剎那,許連臻還覺得他在跟她開玩笑,只顧著整理自己手頭的衣服。年東晟卻在旁邊開始喋喋不休地跟她倒苦水:“你真不知道那個客人有多難纏。我手底下的幾個設計師已經被她挑剔完了,她還是不滿意。這次真是太感謝你了,你一出手就把她擺平了!”
許連臻瞠目結舌,再度跟年東晟確認:“年經理,你真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就這麼稀里糊涂地,許連臻上了年東晟的“賊船”,不時幫他畫些設計圖稿。
現在細細想來,卻很是感謝年東晟。
猶記得剛到大雁市,無論再怎麼忙碌,但只要她一閉眼,就是蔣正楠滿身是血的畫面。她沒有再搜腸刮肚地嘔吐,卻整晚整晚地失眠,甚至一度只能靠藥物輔助方能入眠。
接了設計工作后,每每忙到深夜,累極了、倦極了,再無空余時間回憶往事,倒頭就睡。大約是腦累的緣故,經常一夜無夢。
這天是星期五,嬌姐昨天下班的時候就說過她要帶小皮皮去看門診。小皮皮這兩天一直低燒不退,準備去醫院做一個詳細檢查。
許連臻花了一上午時間整理貨架上的衣服,中間又接待了幾個熟客,真正是一刻也不得閑。正想倒杯水喝的時候,聽見店里的電話叮地響了起來。
嬌姐的聲音聽上去很是疲憊:“連臻,我今天不能回店里了。
醫生讓小皮皮住院,說是要做進一步檢查。今天就辛苦你了!”
許連臻忙道:“嬌姐,沒關系,店里我一個人可以的。你好好照顧小皮皮。”嬌姐一個人帶著孩子,母兼父職,許連臻平時看著也替她心疼。
上午向來比較冷清,中午的時候,許連臻照例去街口的滿婆那里買了一碗面來吃。來得早,店里還比較清閑。嬌姐喜歡吃這里的牛肉面,但連臻喜歡雪菜魚片面。因為是一條街上的鄰居,熟得很,滿婆每次都給她們滿滿的料,今天也不例外。
滿婆笑著給連臻端上來熱氣騰騰的面條:“阿嬌呢?”許連臻回道:“小皮皮有點發燒,嬌姐帶他去醫院了。”
滿婆嘆了口氣,感慨不已:“阿嬌啊,什麼都好。就是一個人帶著孩子,太辛苦了。”
下班后,進店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許連臻一個人忙得不可開交。一直到晚上九點多,店里才冷清下來。
許連臻又把賣掉的款從后面小倉庫里整理出來補貨,一一熨燙好,然后再搭配好,掛出來展示。等所有工作都告一段落的時候,已經將近晚上十點。
有客人在沙發上遺留了一本時尚雜志,許連臻取了過來,想把雜志收起來,好等客人回頭來取。店里經常有客人遺落東西,衣服、皮夾、雨傘……什麼雜七雜八的都有。如果貴重,便會立刻返回來取。一般不值錢的,則都會在下次光臨的時候詢問是否落在這里了。
一低頭,視線便在封面上凝凍住了。封面上左下很明顯的位置用粗大黑字清楚地寫著“珠寶贈佳人,盛世集團蔣正楠以最高價拍下本屆慈善晚會最后一件物品”。
封面上的大照片其實是一個當紅明星,身穿著某奢侈品牌最新款的禮服,擺著撩人的魅惑姿態。可是許連臻的眼里卻只有“蔣正楠”三個字而已。
她的心“突突”直跳,情不自禁地翻開雜志報道慈善晚會的那幾頁。果然,是他,蔣正楠。只一個簡單至極的側影,白襯衫,黑西裝,如刀刻般的側臉線條,英俊清貴。淺笑著坐在他身邊的是當紅女星楚翹。
身體內所有血液都往腦中沖去,所以整個人有些缺氧,大腦一片空白,感覺有些眩暈。許連臻雙手緊緊地捏著雜志,入定般地站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許久之后,她才慢慢回神。只覺手腳無力,緩緩地滑坐在沙發上。從她那天知道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而離開,到現在,已經多久了?都已經一年六個月零八天了。
她從沒想過再見他。畢竟彼此的身份,出入的場合,所有的所有都差異太大了,國家這麼大,人又這麼多,就算是有心也很難碰上。
她的指尖一點一點滑過雜志上他的眼,他的鼻,他的臉……那麼小小的一塊,指尖幾乎都可以覆蓋。
隱隱熟悉卻又覺得那般陌生,陌生得仿佛她與他之間根本未曾發生過什麼。一切皆是泡沫幻影而已。
許連臻不知道自己把那本雜志捧了多久。一直到店里的電話又驀地響起來,在安靜的店里,突兀地響著。
許連臻這才回過神,起身去接電話。還是嬌姐,聲音哽咽:“連臻……”許連臻忙道:“嬌姐,怎麼了?小皮皮怎麼樣?”
嬌姐嗚嗚咽咽地道:“連臻,小皮皮的報告出來了,醫生診斷說是小兒白血病……”恍若一個晴天霹靂響在許連臻的耳邊,倏然而驚:“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