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玉等了很久。

可等到宋灼遠回來時，卻看見他的身后還跟著五公主曲茵婉。

沈懷玉一愣，曲茵婉卻已先一步示意身旁婢女將提著的食盒打開。

“夫人，灼遠同我講，你每年生辰都要吃這名為‘蛋糕’的甜點，我今日同灼遠學做了送來，還請夫人笑納。”

食盒內的蛋糕精致好看，最上方是用紅色糖水勾出的‘生辰快樂’字樣。

沈懷玉一眼就能認出，那字跡出自宋灼遠。

刺眼的紅，晃得沈懷玉眼底發紅。

她已經能想象到，曾經自己是如何跟宋灼遠一起做的蛋糕，他今日恐怕便是同樣和曲茵婉一起做的。

心臟發疼得緊，可沈懷玉面上卻不露分毫，只緩緩欠身行禮：“多謝公主。”

這時，曲茵婉的目光已經被廳內角落吸引了過去——

那是沈懷玉和宋灼遠一同做出來的現代世界縮略城市模型。

這對大祈朝人來說太過超前，若非是今日這種特殊時日，是絕不會拿出來的。

沈懷玉心一驚，正要阻攔。

卻聽見曲茵婉好奇地指著里面的東西問：“侯爺，這難道就是你說的火車？”

而宋灼遠當即開口：“是，公主，你看這是飛機，這是汽車，這是大廈，足足有上百層樓……”

他興致勃勃將那沙盤模型跟曲茵婉一一介紹。

沈懷玉僵在一旁，指尖深深掐進肉里。

有風從門口吹來，分明是夏季涼風，卻讓她冷得身子一顫。

21世紀，本該是只屬于她和宋灼遠兩人的記憶。

可如今，宋灼遠正在將這些東西，盡數分享給了別人。

他們二人的歡聲笑語，仿若化作了密密麻麻的細針，盡數刺在沈懷玉的耳里。

她再聽不下去，悄無聲息離開，去了后院。

后院廚房里，還維持著一開始準備好的食材。

沈懷玉沒料到，自己和宋灼遠過的最后一次生日，終究還是無法圓滿。

她揮手吩咐：“這些東西，都收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

等平緩情緒過后，沈懷玉才重新回到廳中。

剛到門口，里面卻傳來曲茵婉的聲音：“灼遠，你說你不愿休妻，我已經同意沈懷玉做妾室了，你準備何時才降她的位份？”

沈懷玉腳步頓住，臉色一白。

隨即，她聽見宋灼遠說：“公主，懷玉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有心娶你，可也不能做負心人，日后要惹人非議，你再等一等，可好？”

——他有心娶公主。

在他滿篇話中，沈懷玉卻只聽見這一句。

現代三年，大祈十年。

她和宋灼遠整整十三年的感情。

在距離她回21世紀，只剩45天時，就被迫提前結束了。

第3章

這天夜里。

送走公主后，宋灼遠回到房里，摟著沈懷玉張口便是道歉。

“對不起，懷玉，我也沒想到公主會要來給你賀生，她是公主，我也沒辦法拒絕。”

“明年，明年我一定好好陪你過。”

他說得那樣情真意切。

可沈懷玉已經分不清，宋灼遠現在到底跟誰說的話才是真心話了。

她就這麼靜靜依偎在他懷里，紅了眼眶。

明年？

她和他之間，已經沒有明年了。

半晌，沈懷玉啞聲開口：“宋灼遠，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上別人了，可以直接給我休書，我不會怨你的，我要你別騙我，好嗎？”

聽到這里，宋灼遠臉色一變，收緊抱她的力道。

“懷玉，胡說什麼，我跟你一樣是接受21世紀教育的人，怎麼會有這麼愚昧的想法，我這輩子只會愛你一人。

”

沈懷玉低下頭，淚水卻無聲流下。

21世紀……

在宋灼遠的心里，他真的還記得他是來自21世紀的人嗎？

沈懷玉全身仿佛一瞬泄了力，再沒了言語。

或許是心懷愧疚，接下來的幾日，宋灼遠每日都回來得早，陪著她的時間多起來。

……

距離沈懷玉回21世紀，只剩40天。

她隨宋灼遠回了趟宋家老宅。

這是宋灼遠原身父母住的地方，得空才會回來請安。

進入府后。

宋母當即上前來握住宋灼遠的手：“我的兒，你又瘦了！”

“爹、娘！”宋灼遠恭敬行了禮。

整個宋家人對著宋灼遠噓寒問暖，卻將他身旁的沈懷玉視作空氣。

沈懷玉垂眸默默跟在最后。

當初宋灼遠要娶她的時候，宋母堅決不同意，因為對大祈朝的人來說，身穿過來的她身世不明，來歷不明，最是晦氣。

是宋灼遠力排萬難，執意娶她、護她。

可如今十年了，她還是融入不了這個家，正如她還是融入不了這個世界一樣。

好在，好在她馬上就能回現代了。

一切痛苦很快就要結束了。

飯后，宋灼遠和宋父去書房談事。

宋灼遠剛走，宋母就讓人將一碗湯藥端到了沈懷玉面前。

“喝了吧！都十年了，肚子一點都沒有一點動靜，真不知你哪兒還有臉當灼遠的夫人。”

熟悉的、令人作嘔的味道涌入鼻腔。

沈懷玉的眉頭深深蹙起，每回回老宅的時候，宋母都要她喝下這助孕藥。

前些年，她甚至也真的想過生一個孩子，和宋灼遠留在這個世界，安心過完這輩子。

可或許是因為她注定不屬于這個世界，用盡法子也沒能懷孕。

到了如今，沈懷玉反而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孩子，這樣她才能沒有任何牽掛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