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下最后一筆，蘇疏星合上眼，掩去眼底悲痛。

說什麼地久天長，說什麼日月同心，這些誓言太虛無縹緲。

等一個不歸人，是等不到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永遠地留在了回憶里。

薛玉舟剛走不久，御膳房的人就送來了鯽魚湯：“娘娘，這是陛下為您備的鯽魚湯。”

蘇疏星看都沒看，道：“放那吧。”

等人走遠，蘇疏星的視線望向那碗奶白色的魚湯，無聲嘆息。

她第一次喝到赤嶺國做法的鯽魚湯，是多年前薛玉舟親手做的。

與閔國的做法有所不同，她一喝就喜歡上了。

可是后來，來到赤嶺國以后，薛玉舟貴為當今圣上，絕不可能再親自下廚。

再喝這湯，她發現其實也沒有那麼好喝。

直到那碗鯽魚湯冷掉，蘇疏星都沒有動一口。

次日清晨，小蘭正在為蘇疏星梳發。

殿外忽地傳來傳來尖細聲音：“皇上駕到！”

小蘭忙為蘇疏星束好發簪，欣喜道：“娘娘，陛下一下朝就來見你了！”

蘇疏星扯了扯唇角，笑得苦澀。

這一月見不到的人，連著兩日來，也只是突然想起她來，后知后覺哄著她不生氣罷了。

她起身帶著宮人去迎接：“臣妾恭迎陛下。”

薛玉舟先上前一步將人扶起：“星兒，無需多禮。”

“陛下這個時辰便來見臣妾，是為何？”蘇疏星低聲問。

薛玉舟牽著她坐下，拿出一個梅花木雕放入蘇疏星掌心中。

薛玉舟笑道：“星兒，你一直都最懂事，等全部事情落下來，你想要做什麼，我都陪你去做好不好？”

蘇疏星的手僵硬了一下，紅了眼眶。

閔國有一直都有一個習俗，每到寒冬來臨之時，都會親手用木頭雕一朵梅花送給心愛之人，寓意來年開春后，兩個人的感情都堅韌不拔。

這一直都是他們家鄉的說法。

這些年，薛玉舟每年都會親手刻一個梅花給她。

他明明好像還愛著她，卻又一次次地傷害著她。

到后來，她自己都不明白，他是因為愛她，還是因為習慣。

蘇疏星緩緩把它攥緊，喃喃道：“陛下……臣妾有點想家了。”

薛玉舟溫聲提議：“既是想家了，朕擇日就安排著前去雪梅山莊歇上幾日。”

想到雪梅山莊，蘇疏星心里微微有些動容。

那是早些年，薛玉舟親手為她建好的一處山莊，與他們在閔國時生活的地方一模一樣。

那是一個只屬于他們的地方。

“……好。”蘇疏星猶豫片刻，輕聲應下。

心想罷了，這最后的日子，若能與薛玉舟在雪梅山莊過度，倒也算是少了些遺憾。

三日后，坤寧宮前。

薛玉舟安排的馬車已然在宮門前候著。

看著薛玉舟像從前那樣朝她走來時，蘇疏星心中忽然涌起難言的酸澀。

過去，她滿心歡喜地與薛玉舟來到這里。

而十七日后，她就要離開這里，離開他了。

薛玉舟走近了，蘇疏星倉皇地低下頭去，掩去眼底的刺痛與不舍。

“聽聞陛下近日公務繁忙，就這麼和臣妾出遠門怕是不妥。”

薛玉舟牽著她上馬車，無奈一笑：“無礙，朕若是再不陪陪你，星兒怕是要和朕離了心。”

蘇疏星心一顫，斂眸道：“是臣妾多慮了，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她從未和薛玉舟離心，只是……薛玉舟的心早已不屬于她一人了。

聞言，薛玉舟將她擁入懷里，感慨道：“星兒變得懂事了，更像一國之母了。”

蘇疏星的心口一滯，手指尖微微泛白，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她是變了，為了薛玉舟，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馬車行駛半日，在山莊門外緩緩停下。

侍女掀開簾子，蘇疏星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心口泛起熱意。

雪梅山莊如其名一般，那一朵朵雪中寒梅，和當年她在閔國邊境時所見一模一樣。

當年的那個少年，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

“星兒，小心腳下。”

蘇疏星握住他的手，小心下了馬車。

只是腳還沒落地，耳邊便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

“陛下！你終于來啦！”

蘇疏星身形一僵，抬眼看去。

就見一道窈窕身影從山莊內走來，正是那讓薛玉舟接連寵幸一月的柔貴妃——白芷柔。

第3章

白芷柔小步走來，向兩人欠身道：“臣妾見過陛下，見過皇后娘娘。”

蘇疏星用目光詢問薛玉舟。

寬大衣袖下，她的手指止不住地發抖。

原來這已經不是獨屬于他們的地方，早已經有新的人闖入這里。

薛玉舟微微偏頭，錯開目光，握緊她的手道：“柔兒也是閔國人，近日想念故鄉，朕就讓人安排她來這里歇息幾日，不會影響我們此行。”

薛玉舟的手掌心是燙的，可蘇疏星卻覺得相觸的地方冰涼一片。

他曾經的樁樁誓言，都再被一一丟棄。

這時，白芷柔也道：“姐姐，妹妹有分寸，過幾日便會走的。”

蘇疏星看了她一眼，將手抽出，再開口時，喉中聲音沙啞無比：“既然是陛下的決定，臣妾自然無可辯駁。”

語落，周遭一陣沉默。

薛玉舟睨了一眼一旁的李公公，后者連忙上前道：“陛下，折子已經送至書房，請您盡快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