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整個身體浸泡在水中,試圖用熱水沖刷自己一身的臟印。
可這三年的臟,又豈是一下子就能洗干凈……
一想到母親要她嫁給楚蕭,她就如驚弓之鳥般懼怕。
“我不要嫁,死也不要……”
阮蘇荷顫聲喃呢著,用力搓揉著自己的身子。
洗浴后,她換上一身干凈衣裳,想去主院再去懇求父親母親。
只要不讓她嫁給楚蕭,讓她做什麼都愿意!
阮蘇荷沒讓李嬤嬤跟著,一人前往。
主院內。
阮蘇荷站在院子里,不敢冒然進去。
守門的老婆子進屋通報,將門打開。
“不見!”裴父冰冷的聲音自屋內傳出。
阮蘇荷跪在房門口,語氣哀戚。
“父親母親,女兒只想在您和母親身邊盡孝,求二老收回婚約。”
話落,一只瓷碗倏地扔了出來,砸在了阮蘇荷的腿邊。
霎時間,碎片四濺,將她的手上劃出幾道血痕。
屋內,再次傳來裴父威冽的聲音。
“婚約已定,你求也沒用!若是死了我們便抬著你的尸體去楚家!”
說完,門‘嘭’的一聲被從里關上。
天上響起一道悶雷。
不一會兒便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砸在了阮蘇荷的身上。
她跪著沒動,任由雨水將她的衣裳淋個透濕。
裴文宣從一旁的書房走出,淡漠看向阮蘇荷。
“原以為三年時間足以讓你長點規矩,沒想到還是這般冥頑不靈。”
“嫁給楚蕭,已是你最好的選擇,莫再胡鬧。”
裴文宣說完便側身離開,沒再多看她一眼。
阮蘇荷原本麻木的心臟,驀然生出了一份酸澀的苦。
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她恍惚想起以前的下雨天。
裴文宣都會陪著她,一起賞雨景。
他會背著自己,將傘高高舉起,不讓自己淋一點雨。
那個時候,哥哥對她真的很好。
如今這樣,大抵皆是她活該。
阮蘇荷蜷緊手心,支撐著站了起來,渾噩地走出主院。
竹林小道上,她一深一淺地走著。
路過的丫鬟下人見到她,絲毫沒有白日的尊敬。
“也不知一個父母不詳的野種哪里那麼好的命,能成為鎮國公府的千金。”
“是啊,都不是裴家的孩子,還舔著臉回來,一口一個爹娘……”
那兩人口無遮掩的說著,輕蔑又嫌棄地避開阮蘇荷繞道而行。
“生母被關地窖那麼多年,也沒見她去瞧過,真是枉為人子。”
丫鬟的聲音漸小,可阮蘇荷卻僵在原地。
她也曾問過裴母,她的生父生母是誰。
可那次,向來和氣的裴夫人卻狠狠給了她一巴掌,并關了她三天禁閉。
自那以后,阮蘇荷再也不敢多問。
卻不曾想,今日丫鬟卻說她的生母一直被被關在裴府地窖!
阮蘇荷無端心慌起來,像是一股麻繩擰住了她的心臟。
纏繞得窒息悶痛。
她趔趄地朝地窖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的慌亂無比。
西廂偏院。
阮蘇荷鉆進無人看守的石門,一步步走下臺階。
地窖里傳來鐵鏈碰撞的聲音。
阮蘇荷心中慌亂,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
手中的火折子忽明忽滅。
半掩的窖門內,隱約可聽見女人沙啞的喘息聲。
她緊繃著身體,抬手將門推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蜷縮在地上的婦人。
那人的手腳被長釘穿透,脖子被鐵索鎖著,像一條圈養的狗。
聽到門開的聲音,那婦人抬眼看向阮蘇荷。
一雙灰暗的眼,無神無光,似乎早已瞎掉。
“是誰?”聲音沙啞如老嫗。
阮蘇荷渾身發著抖,澀聲開口:“我叫阮蘇荷,是裴家的養女。”
不知是哪個字眼戳到了那婦人,她突然哭了起來,聲嘶如裂帛。
“你靠近點,讓阿娘摸一摸你……”
阮蘇荷心頭一鈍,有遲疑也有掙扎。
但還是忍不住朝她走了過去。
“阿娘?”
生平第一次,她喚出了這個稱謂。
阮母灰暗的眸子已無眼淚流出,但整張臉都呈現痛苦之色。
她顫抖著點了點頭,枯瘦骯臟的手一點點撫上阮蘇荷的面龐。
阮母身上潮濕腐爛的氣味,鉆進了阮蘇荷的鼻腔。
心臟處的鈍痛變成了尖銳的一柄刀不斷翻攪,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明明該怕的,可是她卻握住了婦人的手。
“阿娘,我爹是誰?”
阮母摩挲的動作一頓。
她愣了一瞬,才空茫茫地開口:“碰過我的人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是誰。”
第5章
阮母的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到了阮蘇荷臉上。
她原以為,自己是因為這三年的遭遇才變臟。
可是母親的話卻分明告訴她——
她從一出生就是臟的。
眼前突然發黑,阮蘇荷雙膝一軟,‘咚’地一聲癱坐在地上。
阮母聽到異樣的動靜,像受了什麼驚嚇一般,突然開始痙攣起來。
“求你們別打我,我自己脫,你們輕點……下面好疼……”
阮母拉扯著原本就破爛的衣賞,撩起了寬松的裙擺。
沒了裙衫的遮蓋,她大腿根部的烙印沒有任何掩飾的展現在阮蘇荷面前。
暗紅的‘蕩婦’二字,刺痛了阮蘇荷的眼。
阮蘇荷她慌忙將阮母的裙擺放下來,蓋住那抹恥辱之字。
“阿娘……是我……”
阮蘇荷試圖讓阮母清醒,握住她的手一遍遍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