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
緊閉的房門被人踹開,一道月白身影沖步上前抓住了陸知苧的手腕。
“你在干什麼,你瘋了嗎?”
手中剪刀被人握住,陸知苧睜開雙眼,就對上謝言滿是憤怒的俊臉。
“你以為你死了,裴玄禮就會多看你一眼嗎?”
“與其自盡,不如早點說出溫玉在哪!”
陸知苧沒說話,看著謝言的眼神閃過一抹隱痛。
當初,她用全身僅剩的銀兩,從奴隸營里換回了奄奄一息的謝言。
為了能養活自己和謝言,她扮做男裝早上跑堂,晚上洗碗。
那時,她也只有十歲。
她不知道自己要洗多少個婉,才能洗出自己和謝言的未來。
但她依舊盡力,省下五兩銀子送些謝言去學了醫。
如今,他學醫數年歸來,雖出人頭地,是名滿汴京的醫中圣手,卻滿心滿眼都是溫玉……
“既然如此,溫玉不見了,你怎麼不去找她?要來管我的閑事。”
陸知苧失了耐心,掙扎著就要將剪刀刺入喉嚨。
力道之大差點讓謝言脫手。
謝言一驚,連忙擒住陸知苧的手,一點點把剪刀從陸知苧握得發白的手中抽出來。
這時,裴玄禮從外面跨門而入,身后是一眾衙役。
他站在陸知苧身前,目光僅在她圓滾的肚子上落了一瞬,便下了最后通牒。
“陸知苧,你若再不松口,我便將你扭送官府。”
陸知苧狠狠一顫。
即使心已經千穿百孔,此刻還是泛起疼來。
:“……你要將我下獄?你難道沒看見孩子還在我的腹中?”
“那又如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你是首輔夫人,私藏拐帶他人也要依法處置。
”
男人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好似她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也對,他要是在意,又怎麼會在她生產的時候,將所有穩婆都叫走。
只是陸知苧不明白。
裴玄禮竟然如此不在意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娶她?
既然這麼不在意這個孩子,又為什麼要讓她懷上?
那些深夜情動,纏綿悱惻難道都是演的嗎?
“也好,”陸知苧臉色蒼白撫著小腹,嗤笑出聲,“你問多少次都是一樣,我不知道她在哪,你要是不信,也不用下獄了,可以當場就殺了我!”
裴玄禮頓時沉下臉來,當即抬手掐住陸知苧纖細的脖頸:“你以為我不會嗎?”
第3章
巨大的壓迫感喉間傳來,鈍痛讓陸知苧更加清醒。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為了裴玄禮的態度生氣傷心,在深夜里懷疑自己。
而今,她只想回家。
若是讓爸媽知道,她在這里這麼被人蹉跎,只怕會心疼到落淚。
陸知苧撫了撫那圓滾的肚皮,閉上了眼。
意料之中的痛卻沒有到來,掐在她頸間的手驟然松開。
陸知苧睜開眼,就看見謝言猛的推開了裴玄禮:“她瘋你也跟著瘋了嗎!?”
“裴玄禮你差點殺了她!”
對視的那一瞬。
陸知苧看見裴玄禮眼里的悲傷,痛苦,慶幸……
可是只有一瞬。
一瞬過后,裴玄禮又恢復了漠然:“你以為用死威脅我,我就會對你心軟嗎?”
接著,他揮了揮手。
數個衙役上前,將陸知苧拉下床來就要押解到衙門去。
她的肚子還大著,被衙役拉扯間,下身又撕裂的疼。
地上滿是鮮血,觸目驚心。
謝言看不下去,忍不住質問裴玄禮:“你看不到她胎大難產嗎,至少讓她把孩子拿出來,再……”
“謝言,別忘了你學醫的那些年,是溫玉給你介紹病患,也是溫玉在汴京助你名滿天下!”
裴玄禮冷聲打斷。
謝言一噎,薄唇抿了抿,不說話了。
爭吵聲落進陸知苧耳里,她即使痛到聽不真切,也忍不住煩的皺起了秀眉。
因為這樣的爭吵,陸知苧早已聽過無數遍。
次次都以謝言的緘默結束。
她任由衙役拖著自己往外走,然而迎面便撞上一小吏喜色匆匆趕來稟告。
“首輔大人,溫姑娘找回來了!”
裴玄禮臉上始終附著的一層寒霜終于彌散,看向陸知苧的眼神中露出了然的神色。
“果然不逼你,你是不會放人的。”
接著便收回視線,神色擔憂詢問小吏。
“她可還好?有沒有受傷?”
小吏恭敬作揖:“找到溫姑娘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了……”
謝言聽了,眉頭一擰:“那她如今在何處,我現在便去為她醫治!”
說完就匆匆走了。
陸知苧看著兩個男人焦急的模樣,只覺得好笑。
她撫摸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依舊圓滾,卻沒了任何動靜。
她的孩子腹死胎中,痛到人在生死邊緣徘徊,他們都仿佛看不見。
而溫玉,能騙的過別人,卻騙不過她。
裴玄禮為了找溫玉將整個汴京城翻了個底朝天。
她再不主動現身,這戲就唱不下去了,為了躲避盤問,自然也得裝昏。
就是這麼拙劣的手段,在官場游刃有余的裴玄禮卻次次上當。
“你都對溫玉做了什麼?”他厲聲質問。
一碰到溫玉的事情,裴玄禮就好像放棄了理智思考,只管一味的怪罪陸知苧。
陸知苧已經懶得爭辯,氣若游絲:“首輔大人以為,我能對她做些什麼?”
裴玄禮微怔,心口閃過異樣。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陸知苧如此疏離地稱呼他‘首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