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偶然看到,許美靜 50 歲了。
之前看到她的消息,還是因為演唱會狀態不好,唱得太少,被質疑并且要求退票。
再往前倒一些,就是零落街頭,抑郁和瘋癲的傳聞。
這種現實的撕扯感,很難被聯系到她如清冷白月光的歌喉中,但偏偏這就是矛盾復雜,又讓人疼惜的許美靜。
無論是《傾城》還是《城里的月光》,她的生活和歌聲總是帶著抹不去的悲情,當然。如果這就叫作宿命或相互成就...
她的聲音總是清清幽幽,有點像王菲:
但王菲靈得如在天邊,許美靜的則更有人間煙火娉裊。清冷人聲訴世間事,也包容世間事。
她的人生在歌里,也從來不屬于那歌,不堪見其破碎之人便聽表層,而愛的人,也懂這合二為一。
1.
1974 年,許美靜出生于新加坡。
許美靜的長相其實不算美人,但有清麗舒心之韻。
更動人的當然是嗓子,抓不住的憂郁,和擁抱一切的開拓,後來成為一代人的青春記憶。
18 歲那年,剛剛中學畢業的許美靜參加新加坡華裔小姐選美大賽,最終獲得友誼小姐及最上鏡小姐。
又過了一年,她在「尋找巨星」的歌唱比賽中,成功和唱片公司簽約。
那一年,她也遇到了有「新加坡李宗盛」之稱的金牌制作人陳佳明。后者將是她的伯樂,至愛,摯友,以及災難。
陳佳明給很多人寫過歌,從巫啟賢的《太傻》到梅艷芳的《一生愛你千百回》,陶晶瑩的《夢見》阿桑的《你的世界》.
兩人的相遇極富戲劇性。
據說當時許美靜正在化妝間候場,為了緩解緊張,輕輕哼起了一段旋律,尋聲而來的陳佳明贊賞她:「新加坡再也找不到像你這麼美的聲音了!」
盡管有些唐突,但不按套路出牌的意氣也吸引了許美靜。
從此以后,陳佳明也成為了許美靜的制作人。
1994 年,許美靜推出首張個人專輯《明知道》。當時,李宗盛甚至從滾石過來,邀請許美靜赴台發展。
但許美靜選擇了留在新加坡,繼續和陳佳明聯手推出《遺憾》和《都是夜歸人》,當時兩張專輯以超高銷量一舉打敗了同期大熱的劉德華。
許美靜的嗓子其實是明澈的,偏柔與亮。
但在陳佳明的詞曲加持下,「淡」反而成就了另一種迂回,游走在霓虹燈影里,孤獨的漂浮,都等待著那一場燃燒。
90 年代的港台歌壇,已經是王菲、林憶蓮、鄭秀文的天下。
但許美靜最亮眼的綻放,也就是在這個時期。
在搖曳生姿的都市迷情里,她的世界很遠,在天邊,在那邊緣地帶,在漂泊的途中。帶著靜默的疏離溫柔。
1997 年,許美靜進軍香港歌壇,并推出了粵語專輯。她的《靜聽精彩十三首》破紀錄地蟬聯 IFPI 排榜冠軍長達三周之久。
這張專輯里有兩首粵語歌,《明知故犯》與《傾城》,是林與黃給她寫的。
後來陳奕迅也翻唱過這首歌,不堪重負之后的黯然,而許美靜則把情緒隱沒在更深的蒼涼里,唱出了天下人的心事。
其中有一句最終被唱片公司刪減的歌詞:
明明共你,天生一對,無緣共對,也是創舉
則像極了她自己的心事。
2.
唱遍了人間聚散,對于許美靜而言,甚囂塵上的感情傳聞,則是她和恩師陳佳明。
那些年,她為了與陳佳明繼續合作,放棄了在滾石繼續發展的機會,放棄了很多可能的金牌制作,她說她喜歡和他合作,因為他了解她的音樂風格和市場口味。
才情相吸的開端總是夢幻得不真實。
漂旅多年的靈魂,終于開始相信世界此處原來有人能與你如此共振。
陳佳明曾在許美靜的第一張專輯《明知道》的內頁上寫下了這樣一段話:「美靜與生俱來的神經質,教人疼愛憐惜。她的聲音就像一雙手,輕輕抓住你的人,讓人想哭。」
但還是有世俗絆羈。
愛上陳佳明的時候,對方已有婚姻,而對于陳佳明來說,顛覆人生的抉擇也是難事。
于許美靜而言,歇斯底里的破壞也絕非她想要,而是在痛苦中搖擺。
纖細,執迷,愛在桎梏里盛放,有人要甘泉,而有些人,恰是迷那罌粟之味。
3.
2000 年,許美靜推出了最后一張專輯《靜電》,仍然由陳佳明操刀制作,但這張專輯卻成為她的絕唱。
在更新迭代太快的歌壇,腳步稍有差池,便是換了光景
屬于許美靜的燦爛,只有短短的 6 年。
那時候,陳佳明也許是疲累也許是他因,和許美靜的助理傳出了緋聞,甚至導致后者自盡。
這一切以悲劇收場,而許美靜消失了 6 年。
再度出現在媒體,是她精神失控的新聞。
2006 年,許美靜被曝出在新加坡一家六星級酒店,跟蹤陌生人進入酒店房間,磕頭并高喊「Call Me God」。事主後來報警,許美靜被警方以疑似精神異常狀況逮捕,留在了心理學院觀察,有說還經歷了電擊治療。
不久,許美靜被醫生證實患上了精神分裂癥。
關于原因,有人說是因為她和小八歲的男星袁耀發的情感糾葛,當時后者因為得罪了公司高層而雪藏,而許美靜懷了后者的小孩,卻又在此時接到了陳佳明的電話,再度回到新加坡,也再度發現受騙。
被視之為生命的東西傷害,傷口難以愈合。
從此以后,許美靜消失于茫茫人海。
而后有旁人偶遇,卻是在新加坡熙熙攘攘的街頭賣唱:
紛紛擾擾,審視無意義,但總能想起許美靜的那首《一場朋友》。
「寂寞是我總比你愛得多,
絕望是你總非愛她不可,
誰人愿每天三人行。」
4.
近幾年,消失了很久的許美靜,也偶爾會再出現在舞台。
再歸來時,她仍然唱著《城里的月光》,有人說,是她「漂洋過海來看我們」;
「城里的月光把夢照亮,請溫暖他心房
看透了人間聚散,能不能多點快樂片段……」
後來在 2018 年的一檔節目上,她唱了《聽那星光歌唱》、《寄托》、《鐵窗》三首歌曲;
除了清冷嗓聲,還多了幾分溫潤。
她對所有人說:
經此一句,浮華跌宕全不見,那罌粟已入骨,讓她在痛中淬煉,也是獨她一份的癮。
每個人的命途都是獨一無二的,豐富比單一絕對更值得品味啊。
淡出的這些年,許美靜一直在畫畫、做義工,念書,後來她說,「看透不是壞事,是溫暖」。
一切皆可毀滅,但一切也皆可重拾。
許美靜曾經和陳佳明一起寫下一首詞:
「只是這人生本來就苦短
凡事都不必太緊張
只是這人生像游戲一場
凡事都不必太緊張
如果有愛就談有夢就想
反正世界不會為了誰而停止轉」
世界轉動,破碎的靈魂永遠在漂泊。
若那一刻曾找到另一片,短暫時光里曾經完整,倒也是一種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