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似乎離開了戰場,江暉成身上的那股煞氣也跟著一并消失了一般,聲音低沉而溫潤,“你二哥可比你高出許多,你也編得出來,什麼常年研藥,藥氣侵入了骨頭縫里,十二歲之后個兒就沒往上長了,你放肆忽悠我,虧得我還信了你。”
話音落下,還有一道輕輕的笑聲。
沈煙冉心口一跳,轉過頭,笑意還在他臉上掛著,深邃的眸子,卻有一道她不太明白的寵溺。
他莫不是當真中了毒......
沈煙冉愣了神。
江暉成又問,“怎麼了?”
沈煙冉驀地回過頭,強迫自個兒清醒些,“多謝將軍不責之恩,我沈家實屬沒了法子,大哥在床上躺著,二哥要議親,只得我上......”
沈煙冉說完,忙地替自個兒辯解道,“我醫術也還行,沒耽擱救治吧?”
“不必介懷,沒怪罪你。”
沈煙冉:......
相較于之前還嫌棄她長得矮小的大將軍,如今這位江家的二公子,也太好說話了些,從昨兒見到江暉成,沈煙冉實則就有一種腳踩在云端,不太真實的感覺。
若不是鼻子眼睛都一樣,她都懷疑是不是同一個人。
沈煙冉想了想,還是打算問問,心頭踏實些,“將軍,怎會來同我提親......”
問完,又覺不妥,哪有人如此問人家的,不待江暉成答,沈煙冉又道,“就是,將軍,怎麼看上我......”
問什麼呢,還不如不問。
沈煙冉一咬牙,再次換了個問題,“將軍在軍營是何時認出我的?”
“坑里。”江暉成倒是實實在在地說了實話,沒有半句謊言,“我見你胸膛鼓鼓的,好奇之下,摸,過。”
沈煙冉:......
天爺!
沈煙冉的內心被震得稀碎,幾乎是一瞬,轉過頭驚愕地盯著江暉成,張嘴吐出了個,“你”字,遲遲沒有下文。
對著這麼一張臉,她實在是罵不出一句無恥。
“我道歉,本以為你是男兒,但你說過你不是斷袖,為了確保自己的取向,我不得不確認,我承認,在軍營時,我已經對你生了......”
話還沒說完,江暉成的嘴便被一個巴掌堵上了。
“你別說話。”沈煙冉咬牙,努力克制住掌心那股熱量帶來的心悸,討饒地道,“我最近心口老疼,我怕我受不了。”
良久,江暉成點了點頭。
沈煙冉瞬間撤了手,轉過身子掀開了身旁的車簾,由著那冷風吹著發燙的臉。
這大抵是她遇到過的最熱的一個深秋。
**
馬車行駛了小半個時辰,才到沈家老屋。
老屋是沈家十幾年前住過的宅子,自從搬到了新院后,這處宅子便成了沈老爺的藥房,專門供他搗騰湯藥。
沈家鋪子收來的藥材沒地兒放,也是囤在了此處。
院子里的只有一個管家,院子雖冷清,倒也打掃得干凈,沈煙冉的馬車一到,管家便迎了上來,“老爺都吩咐好了,說小姐今兒要帶貴客過來,天氣有些冷,我給小姐燒了幾個火石子,待會兒好引炭。”
沈煙冉笑著道了一聲謝謝,抬腳上了兩個臺階,見身后遲遲沒有動靜,這才回過頭。
江暉成立在馬車旁,腳步沒動,抬眼盯著老屋前的那一塊牌匾,似是被風涼到了一般,一張臉突地變得蒼白。
......
沈煙冉從沈家回來的當日,他一腳踏出去,并未及時離開,身后她說的話,他實則都聽到了。
“將軍后悔了嗎?”
“你定也不會說出‘后悔’二字,可我后悔了,若一早知道將軍是因為當初的那份救命之恩,不得不娶我,與其熬到如今,你我各自都備受著煎熬,我也斷然不會去救你......”
“我原本是父親的希望,可如今他死了,也沒見到任何希望。”
“我該聽父親的話,江暉成,我后悔了,后悔當初帶你去了沈家老屋,后悔救了你......”
槐明跟在他身后,大氣都不敢出。
再回到書房,里頭一張床榻,空蕩蕩的。
戰場兩年,她給他寄了很多書信,雖未回過,他都一一看了。
“要下雪了,將軍注意保暖,沼姐兒很好,將軍放心。”
“沼姐兒會說話了,今兒喚了一聲父親。”
“沼姐兒說想父親了,等將軍回來。”
撤軍當日,他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半個月的路程,只用了七日便回到了長安。
知道沈家老爺過世,又連日趕去了沈家。
見他的是沈夫人:“你就不用進去了,我沈家門戶小,請不起你這尊大佛,老爺子臨死之前也許下了遺愿,不讓你祭拜,你回吧......”
從沈家回來的那日,他讓槐明收起了書房的褥子,“今兒起,書房不用鋪床了。”
槐明聽了吩咐,一早就撤走了。
但到底還是白折騰了。
槐明立了很久,才輕聲道,“將軍,落雪了,早些歇息,奴才再給您鋪上褥子......”
......
涼風帶著刀子一般,從面上而過,江暉成垂在身側的手指,猛地一縮,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匾牌,同那日一樣,眸子深處早就藏了一抹恐慌。
沈煙冉回頭看著他,見其神色不對,愣了愣,“將軍怎麼了?”
江暉成緩緩地收回目光,眼里的痛楚一閃而過,面色隨之也恢復如常,看著她笑了笑,“無礙。”
23. 第 23 章 沈家老屋(前世的那場‘……
第二十三章
沈家老屋不大,兩進兩出的院落,依山而建,前院的堂院里栽了沈老爺喜歡的梨樹,后院則是一片荒地,院墻處開了一道小門,直通山下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