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這地兒是沈老爺親自挑的,看重的就是山后的小溪,方便清洗藥材,若非院子不夠住,沈家也不會挪地兒。
管家一路將人領到了后院,屋子雖沒有人住,里頭的東西都還在。
并非如前世江暉成所見到的空空蕩蕩。
“小姐的屋子,我都收拾好了,暫且落個腳,將軍有什麼吩咐,隨時叫奴才。”
“嗯。”
沈煙冉先抬步進屋,挽起衣袖,進屋拿水瓢舀了些水到盆里,凈好了手,回頭見江暉成還杵在門口,不由催了一聲,“將軍趕緊進來,我替你瞧瞧。”
江暉成提步走了過去,坐在了她身旁的榻上。
沈煙冉托起一雙手,等著他脫衣裳。
江暉成卻遲遲不動,回過頭,看著她笑道,“你我雖已有了婚約,眼下是未婚夫妻,但這般盯著我看,也實屬不妥,你且回避一下?”
沈煙冉:......“成,好了叫我。”
“再離遠一些。”
沈煙冉:......
沈煙冉深吸了一口氣,很想懟上一句,在軍營里不是說脫就脫,且,自己都干過那檔子不知羞恥的事兒,到底誰該防著誰啊。
江暉成見她快退到門外里,才解開了自己的衣襟,肩頭的傷口已經結了疤。
江暉成看了一眼跟前的背影,隱蔽地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半晌后,江暉成抬頭,“好了。”
沈煙冉吐了一口氣,極不情愿地走到了他跟前。
不明白他為何要多此一舉,這不還是......沈煙冉冷不丁看到了那肩頭血淋淋的傷口,神色瞬間緊張了起來,“將軍的傷口一直都沒好過?”
“沒。”
“沒找其他醫官瞧過?”
“沒。”
沈煙冉有些無語了,“傷口既然沒有愈合,將軍就該早些去找醫官,江府那麼大,找個醫官當也不是難事,怎就......”
江暉成聽著她的叨叨聲,心口的那股不安,慢慢地穩了下頭,轉頭看著她焦灼的眉眼,目光柔和地道,“我的身子,只給你瞧。”
沈煙冉......
都什麼時候了,臊不臊人。
沈煙冉原本沒覺得什麼,可他的話落在耳畔,不免讓人遐想,過了一陣,沈煙冉耳根子越來越紅,目光也不知該往哪里挪了。
實在忍不住,手肘一抬,粗魯地將他的頭給別了回去,“沒讓你說話,就別說話。”
細細的胳膊肘,碰到他臉上,不痛不癢,還有一股熟悉的暗香,江暉成心頭猛地一縮,喉嚨突地哽住,眸子生了紅,沙啞地應了一聲,“好。”
一切都會好起來。
煙冉,這輩子,只要你還在這,就什麼都好......
“將軍這傷口,是何時流血的?”江暉成正失神,沈煙冉突地偏過頭來,“我瞧著怎麼像是刀傷?將軍沒受過傷?”
江暉成眸光微閃,“沒。”
“奇怪了......”
“你雖是大夫,到底還是年輕,一時琢磨不出來也正常,既是慢性蛇毒,咱也不著急,慢慢來,嗯?”
沈煙冉是沈老爺一把手教出來的,醫術早勝過了兩位哥哥,尤其是解毒,比沈老爺更有天賦,如今聽到江暉成的一番安慰,哪里經得起激,“我取些血,你別動......”
“好。”
沈煙冉忙乎了好一陣,拿碗取了他的血,見依舊沒有任何異常,心頭不覺納悶。
一抬頭見他還光著膀子坐在那,深秋的天不比夏季,沈煙冉趕緊起身去取了幾味抑制毒藥的草藥,搗碎了給他敷在了傷口上,“我先替將軍包扎好,將軍等我一會兒,我再好生瞧瞧。”
江暉成點頭,穿好了衣裳,提步走了出去。
管家正夾著幾個火石子到處找炭火盆兒,“我記得火盆是放在這兒的......”
江暉成看了一眼,轉身進了堂屋,從一堆雜物中,極為熟練地彎身拎了個盆兒。
除了迷路之外,沈煙冉還有個毛病。
時常不見東西。
前世,在沈家老屋,回回都是江暉成提醒她,什麼東西,擱在了哪兒,沈煙冉聽了他的,每回一找一個準。
后來,漸漸地就養成了習慣。
“將軍,見到我罐子了沒。”
“將軍,火鉗呢,我明明擱在這兒的。”
“將軍,我昨兒留著的那包藥渣子不見了,替我尋尋唄......”
管家見江暉成從堂屋內,提了個火盆出來,眼睛都直了,“這,這,將軍......奴才自個兒尋就是,將軍莫臟了手。”
管家趕緊從江暉成手里接過火盆,將火石子放了進去,“將軍還是進屋待著,今兒外頭風大,我再去取些銀炭,將軍......”
管家叨叨了一陣,抬頭卻見江暉成提步下了臺階,去了后院的那道小門。
不免狐疑,這姑爺頭一回來,倒是挺熟門熟路的。
屋內沈煙冉還在盯著跟前碗里的幾滴血,管家端著火盆進來,正要同她說一聲,“奴才見將......”
“擱那兒就好。”沈煙冉想事情時,不喜歡被打擾,瞧了半天都沒從碗里瞧出什麼來,轉身從屋內的一堆書籍中,準確無誤地找出了她一月前擱放的一本藥書。
她的記性并非不好。
上一世的江府不就被她打理得井然有條。
管家見她正忙著,也沒吭聲了,轉身出去,打算買點東西回來,給兩人備午飯。
瞧這樣子,兩人午時怕是回不去了。
老宅子離市場不遠,步行只需一刻鐘,每日管家來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也懶得再去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