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身邊的小廝, 早就對林婉凌有一肚子的埋怨,若非因為她,公子壓根兒就不會來幽州, 更不會被困在這兒,“有什麼事要稟報, 你說了便是,昨兒為了你家姑娘, 公子奔波了半夜, 正睡著呢。”
丫鬟立在門外, 見小廝只開了一條門縫, 并沒有讓路的意思,也沒往前走,神色猶豫了一下, 又問道, “三公子這兒可還有大夫?”
小廝臉上的神色更不耐煩了。
如今幽州滿城的瘟疫,所有的醫館都已被朝廷征收,想要找大夫,就該去各處設立的醫館,“回去同你家姑娘說,三公子這回來完全是因為夫人的吩咐,只管來接人, 如今人沒接出去,公子自己也被留這了兒這, 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可別再來煩人了。”
小廝說完,“嘭”地一聲將門合上。
丫鬟立在門外,著急地拍著門, “小哥......”
“你也算是林家的人,哪頭輕哪頭重,當能掂量得清楚,三公子如今是林家二房唯一能指望上的主子了,這回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林家二房可還有出頭之地?別說你,咱們所有人都得跟著遭殃,你莫要再讓你家姑娘前來相纏,給三公子再惹上一身臊......”小廝隔著一道門,提點了門外的丫鬟。
那丫鬟倒也突然安靜了下來。
幽州今兒正式封城,街頭不見人影,唯有雪花漫天飛舞,丫鬟從三公子的院門前出來,凍得打了個冷顫,眸子里的焦灼慢慢地平復了下來,終究去了附近的巡邏點。
那小哥說得沒錯,要是三公子出了事,林家的人必定不會饒了她......
寧副將還未趕到林三公子的住處,身后侍衛便匆匆來報,“副將,林姑娘找到了。
”
寧副將立馬調轉了馬頭。
林婉凌身邊的丫鬟什麼都交代了,“今兒早上奴婢起來姑娘,發現姑娘身上起了紅疹子,奴婢擔心......”
如今幽州城內一聽說紅疹子,沒人不色變。
染上瘟疫的前期便是身上起紅疹子,兩日后發病,一旦發病,藥石無醫,一日就沒了命。
傳染出來的病毒,便是在發病期。
是以,江暉成早就下了指示,只要身上開始出現紅疹子的人,一律帶去制定的地兒隔離。
凡是進去的人,至今為止沒有一人能回來。
林婉凌豈能不知道,今兒早上起來,發現自己的胳膊上,出現了一片紅疹時,一張臉霎時成了雪白,可她怎麼也不相信,是自己染了瘟疫。
“不會的,我只是起了些熱疹,你,你去替我尋個大夫來......”林婉凌一聲一聲地催著丫鬟,擔心巡邏的人過來查巡,一大早便起來鎖了院門,躲在一處無人的客棧內候著。
丫鬟著急地出來,滿大街的房門緊閉,空無一人,哪里能找到大夫,最后只能去找三公子。
可小廝的那一番話,丫鬟到底還是怕了。
姑娘若真得了瘟疫,瞞著不報,三公子到時上門,必然也會染上。
三公子要是出了事,可不只是林家二房,大房的老夫人,還有皇后,都護著的......
別說是她,小姐也會成為林家的罪人。
“小姐如今還在客棧里等著奴婢......”丫鬟哭著道,“大人,麻煩先讓大夫瞧瞧小姐是不是當真染了病,別將她關起來,求求你們,救救她。”
此次瘟疫,只有接觸過發病時期的病患,才會被傳染,林婉凌昨兒夜里還好好的,到底是怎麼染上的。
發病者找不到,還會繼續傳播。
寧副將沒工夫聽她求情,一臉正色地審訊了一番,那丫鬟倒是細細地回憶道,“昨兒夜里小姐沒能出城,回來后去了一趟城西的茶館。”
都到這時候了,丫鬟也不敢瞞著。
江暉成雖下令了要封城,暗里還是有不少人偷偷地聚在了一塊兒,林婉凌大半個月前到來的幽州,林二老爺為商時在幽州結實了不少商道上的人脈。
林婉凌一到幽州,便同幾個商戶家的姑娘婦人混在了一起,昨夜去的那茶館,便是一群人的聚頭之地。
眾人也知道林婉凌昨兒夜里要走。
幾個商戶還曾暗里求過她,讓她去同林三公子說說,能不能多帶幾個人出去,林婉凌倒也同林三公子開了口,被林三公子一口回絕,“若非母親相求,我壓根兒就不會來,你要不想走,留在這兒也可以,橫豎我已跑了這一趟,回去同母親交差便可。”
林婉凌只能作罷。
幾個商戶正在愁著該想個什麼法子如何出城,如今見她又回來了,個個都是一臉死灰,林三公子都帶不出去人,更何況他們這些人了。
林婉凌也掐斷了他們的希望,“將軍已將城門焊死了,誰也別想走了。”說完又一聲嘆,“出不出去倒也無所謂,沈家那位四姑娘自來會投機取巧,能不怕死地跟過來,說不定幽州也不是沒有活路。”
眾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沈家四姑娘?”
林婉凌解釋道,“沈家世代為醫,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攀上了江府這門親,四姑娘便是沈家那位攀高枝的幸運兒。
”
眾人都知道她是林家的人,消息最為靈通,平日里也不敢得罪,處處恭維著,“這沈家當真有這麼大的本事?不就芙蓉城內一個開醫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