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明心頭跳了跳,脖子往后都轉了一半了,正要喚車夫停車,突地又聽江暉成道,“我這不是沒死嗎,想退婚,不可能......”
槐明:.....
一瞬,槐明額頭的汗都冒了出來,緩緩地轉過了頭,如同半只腳踏進了棺材,慶幸自個兒嘴巴好在慢了半拍。
“將軍眼光真好,像沈姑娘這般長得又好看,又會醫術的姑娘,如今可真不多了,婚事是御賜下來的,哪里容得沈姑娘說退就退......”
生死面前,骨氣什麼的,一向都不值錢,槐明繼續道,“這退婚書,奴才回去就毀了。”
跟了江暉成這麼多年,槐明從未見過他像今兒這般吃了虧,還犯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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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副將得了命令,今兒一早便讓人破開了城門。
見江暉成的馬車終于來了,轉身散開了守門的侍衛,“放行。”
馬車徐徐地從跟前使過,寧副將的目光落在了沈煙青的馬車上,卻見馬車的窗戶口子捂得嚴嚴實實,沒有半點動靜。
若是往日,沈煙青怕是早就伸出了頭來,給他打上打呼了,今兒卻格外的安靜。
寧副將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望向了隊伍最后的一輛囚車。
里頭的人正是林婉凌。
寧副將昨日就向江暉成詢問了,“將軍打算如何處置林家二姑娘。”
“明日早上一起帶上。”江暉成知道他在顧及什麼,多說了一句,“犯人便該有犯人的樣子。”
今兒早上,寧副將便準備了一輛囚車。
原本還擔心林三公子來求情,誰知林三公子跑得比任何人都快,城門一開便先走了,這會子怕已經趕了好幾里路。
囚車從城門一過,林婉凌頗有些生不如死。
昨日喝了沈煙冉送來的湯藥后,腹中的劇痛確實消失了,養了一日,身子已經大好。
可還未等她回過神,甚至還不及回去一趟,去找自己的三哥和丫鬟,便被侍衛押出了客棧。
見到囚車的那瞬,林婉凌險些沒有暈過去,也曾拼命地掙扎過反抗過,奈何嗓子啞了,發不出任何聲音。
如今被關在里頭,四面木樁環繞,沒有帳頂,沒有遮風的帳布,馬車一走不僅四面透風,還徹底地露在了世人的眼皮子底下。
林婉凌一路都覺得有萬千雙眼睛盯在了自己的身上。
今日前來送江暉成和沈煙冉出城的百姓不少,突然見到一輛囚車,確實都有些好奇,看起了熱鬧。
“這就是林家那位二姑娘?”
“還真是......這是犯了什麼事兒?”
“我倒是知道一二,我家那口子在隔離區輪值,說瘟疫的湯藥剛出來那會兒,這林二姑娘還曾托付了不少人去找四姑娘,如同瘋了一樣,要四姑娘的血......”
周遭頓時一陣騷亂,“這,這安得是什麼心啊,怎,怎會如此惡毒.....”
“這人就能如此惡毒......”身旁一位少婦接過話,似乎并不驚訝,抬起頭看著眼前曾經的這位東宮故人,聲音一提,也不怕她聽見,諷刺地道,“賤人果然就是賤人,之前自薦枕席嫁進了東宮,以為就此能飛黃騰達了,誰知道前太子壓根兒就瞧不上她,從未碰過她的身子,后來前太子被新皇推翻,皇后心軟,看在她姓林的份上,將她送回了林家,按理說應該也是個完璧之身,可林二姑娘卻對外默認自個兒已經失了身,倒是不知是何人給破的身子。
”
“竟,竟有這事......”人群又是一片嘩然。
“之前我可聽說,等沈家四姑娘過門后,江家便會抬這位林二姑娘為妾房......”
“她哪來的臉?難怪要如此處心積慮地陷害四姑娘,依我說當初就不該救她,真是臟了那碗藥......”
周圍的說話聲,一句一句地,清晰地鉆進了林婉凌的耳里,議論聲滿天,無數張嘴,仿佛就挨在她的耳邊嗡嗡只吵。
林婉凌腦子都快要炸了,一張臉蒼白,崩潰地抓住了木欄,死死地盯著跟前的人群,想要反駁,想要罵回去,可奈何一張口,只能發出一串如同鴨叫的“啊”聲。
都去死吧。
怎麼就沒死光,都死了,那才叫干凈......
所有的郁氣都堵在了胸口,林婉林無處可宣泄,終是狼狽地跌坐在木板上,無望地看著身后漸漸遠去的人群,無聲地罵了一句。
沈煙冉,你這個毒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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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煙冉是當日傍晚,到了驛站,才聽安杏說起,“林婉凌被將軍關進了囚車,拉了這一路,等回到長安,就算有口氣在,這輩子怕也見不得人了。”
一路上,風雪只往囚車里灌,又冷不說,吃喝拉撒都在里頭。
別說之前林婉凌一向注重體面,就算是平常的姑娘,也禁不起如此羞辱,且這一趟,回長安的兵馬可不少,回去后傳開,倒還真不如就死在幽州得了。
沈煙冉也挺意外,想起前世林婉凌在自己跟前說的那些話,不由咂舌,“上輩子她一口一個表哥,喚得那叫一個親熱,我還當江暉成多稀罕她呢,誰知道人家狠起心來,就沒當她是個人,比起我那一碗毒|藥,他這一招可狠毒多了。
”
安杏:......
她又不知道小姐在說什麼了。
“咱不提她了,是死是活那都是她自個兒作孽作出來的,同咱們無關。